七茜兒看他這樣,心情卻十分微妙,要知道,這一站其實是陳大勝失去兄弟的初戰,可上輩子大梁卻沒有這般狼狽,那叫上官翼之的手裡有猛將,就強拉戰局,與東坦西坦人互相損耗兵力,而陳大勝的兄弟便一個一個的消逝,他自己二十年歲月,連他這條命都砸在邊關了。

七茜兒摸摸肚子,也是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她是大梁人,是不喜歡屠城這個詞彙的。

誰知道失去那六個城池裡,有多少老太太,又有多少安兒。

這夜,很迴避進宮的佘青嶺,就主動入了大梁宮。

他進去的時候,皇爺正在殿內喝悶酒,蕭貴妃與曹皇后不放心,就在偏殿等著。

看到佘青嶺便齊齊鬆了一口氣,她們站起來與裡面告退,並告知皇爺佘青嶺到了。

卻不想,一件重物砸在門上,皇爺在裡面怒吼道:「叫他回去!朕沒有笑話給他看!!」

曹皇后沒有帝王寵愛聞言臉色便白,蕭貴妃卻有膽子,拉著她就走。

待周圍人都走了,佘青嶺才背對著殿門慢慢坐下。

沒多久,張民望捧著託盤給他放下一壺酒。

這對兄弟便一個門內,一個門外的開始喝了起來。

一壺酒下肚,佘青嶺的聲音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說:「陛下也是頭一回做皇帝,不賴你……」

殿內人被嗆住,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佘青嶺的語言懶洋洋的,很是放得開:「人生下來就是來世上吃虧的,吃虧多了以後就懂了,坦人問題不在今朝,乃是前朝不管不顧把他們餵的太飽,您是個窮人,餵不起了,就出問題了……」

「你笑話我。」

「沒有,臣弟笑話自己呢,他們說我目中無人,誰也看不起,其實呢,臣弟也是內裡虛無,這才強撐了臉面,先嚇唬住旁人,他們就不敢招惹我了……」

「你說坦人?呵,朕到想嚇唬,可是大軍一動糧草先行,現下種子剛落地,官倉裡那點底子你比朕清楚……」

「內外兩地互相糾葛幾百年,若臣弟想,許是最初就是想嚇唬,可是刀子下去,他們發現這就是一塊豆腐,便上了癮……」

「……郭小山也是這麼說。」

「他?還說什麼了?」

「沒用的話,皆是沒用的話,哎!」

佘青嶺嘴唇勾勾,不願意給旁人添什麼意見,就陪著皇爺喝酒,一直喝到醉倒,這夜歇息在舊處。

自這日起,八百里加急一日少說五次,邊民慘狀已經逐漸透過鏢行,行商的嘴傳入燕京。

為穩民心,兵部集中部隊操練,可,所有了解內情的人卻都知道,支援幾萬人馬出兵的銀子糧草,朝廷是沒有的。

這日下朝回家,陳大勝又從家裡尋了酒出去,晚上又醉著回來。

七茜兒問跟著的親兵在哪邊醉的,這人道,有邊關送急報的軍士進京,陳大勝跟柳大雅去探望,問了一些邊關的訊息,便與那軍士一起喝醉了。

這親兵越說越難受,最後就忍不住嗚咽道:「夫人,坦人不要俘虜,他們不掠人,就是女人,他們都不要……」

七茜兒聽到這裡,便一身木然。

既不要俘虜,也不搶人,那結果只有一個,不留活口。

這夜七茜兒在月下摸著肚子站立許久。

她從前只是個怯懦婦人,只知道夫君是邊關守將,只知道夫君兄弟皆戰死,她甚至從來不深想,不,也根本想不到,老刀這七人在邊關到底是什麼作用。

今生,她用六個字改變了老刀,陳大勝升官發財,卻想不到,萬想不到……沒有老刀的左梁關會腐朽成這樣?

怎麼可能?就怎麼可能,坦人是千軍萬馬啊,他們不過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