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忠從炕上下來,用腳踩著藍安江的手指頭,不顧他疼痛就左右碾著道:「一會我放開你,你再跟我詳說說,是你們老太爺,讓你拿錢去邑州買人的?」

藍安江被人捂著嘴,疼的魂飛魄散,還喊不出來,他想昏過去都不成。直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遭這樣的罪?

如此,他便暗暗怨恨起藍家來,這人讓他仔細說,他便想,這大半夜官爺上門拷問,這一定是藍家犯了大事兒了,他的命不值錢,可他也愛惜的很,便顧不得什麼,他肯定是要戴罪立功的了……

打這樣的人是極沒意思的,這人骯髒噁心,碰到他的肉你都會膈應到吐。

屋裡燭光很明,藍安江放著的幾根蠟燭都被點了起來。

陳大勝就盤腿坐在炕上,神色麻木的聽著這廝敘述:「……那年朝廷的兵爺路過子野,那譚家軍徵丁的老爺就上了門,他們說你藍家家大業大的,就按照人丁冊子送一百二十男丁入營吧……」

一直沒吭氣的陳大勇忽插嘴:「譚家誰去的?」

已經嚇破膽的藍安江立刻顫抖起來,他捂著臉哀求道:「官爺,小的就是個奴婢,小的誰也不認識啊,不知道誰去的,真不知道……」

陳大勝抬臉看看哥哥:「這個不必問他,徵丁是正經差事,回頭能查。」

陳大勇額上突突幾下,咬咬牙,壓抑住脾氣點點頭。

有人扯藍安江的頭髮道:「莫要羅嗦,你繼續說,譚家要一百二十人,後來呢?」

這次沒有捱打,藍安江鬆了一口氣交待:「是是是,當年譚家要人,那,那我們家,不不,藍家又有什麼辦法?沒辦法啊……後來,家裡的老太爺便讓人帶著巨資連夜找了譚家人求情……」

有人咳嗽,這廝機靈,立刻捂著臉哀求:「老爺,小的也不知道是找了譚家的誰求的情,就只知道是送了三十萬貫錢,當天晚上老太爺回來就說,倒是不必族裡的少爺們去了,可也得給人家譚家按照冊子湊夠男丁數目,後來……老太爺就給了大爺二百貫錢,還有一千斤糧食,讓大爺帶人去附近買男丁去……」

陳大忠抬臉打斷他:「你說的大爺,是藍子立?」

藍安江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就是他就是他。」他想跪著往前走,卻被人扯著頭髮拽到褥子上,他顫抖著哀求:「幾位官爺,小的真的都是啥也不知道的,老太爺給了那麼多錢跟糧食,可大爺交到我手裡的,也就,也就一百貫……真的……真就一百貫。」

他又捱了一腳,有人就問他:「不是吩咐你附近買人麼?」

藍安江忍疼道:「祖宗們不知,那有錢人在外賺了銀子,考了狀元,那都要回老家修橋鋪路,子野是藍家的根兒,這名聲還是要的。

拿一百貫在附近買勞力?就怎就可能!我們大爺貪了錢跟糧食,小的能咋辦,後來……小的實在沒辦法,就帶,帶……」

一直很老實的藍安江眼珠動了一下,語氣才一停頓,便又捱了一拃長刀傷,又是重複一套痛苦,那坐在炕上的惡人對他譏諷道:「莫做鬼,說。」

藍安江疼的神識混亂,好半天才喘過氣來說:「是是,說,小的說,小的沒辦法,那麼點錢兒,小的,就,就只能帶著倆孩子,一起去兩百里外的邑州,就,就找了點難民頂數,至於,我們,我們大爺他到底犯了何事,小的真不知道啊……」

所以,自己家就合該倒黴唄。

陳大忠微微仰臉看著房梁,他使勁吸氣忍耐,一些久遠的事情,就不斷在腦袋裡反覆折磨著他。

那些舞著鞭子的藍家奴僕,戰場上的旌旗,黑壓壓周圍全是嘶吼,鎧甲觸碰的咔咔聲,床弩一窩蜂捲起的箭雨,父輩滿是溝壑的臉上就爬滿了驚慌,他們到底膽子大了起來,就一日日的熬著,什麼傢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