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裡就亂七八糟著,什麼想法都有。

可老臭卻在他耳邊說:「……世道如此,少爺也別多想,西海王好幾代人海面上禍亂,衙門裡案卷能有一屋子,朝廷幾次出兵都不能將之剿滅,這次利用九州域將他們引入內江打……」

「別說了!別說了……」

佘萬霖不想聽下去,他腦海里皇爺的那張臉就越來越遠,高高隱入黑暗,就再也不慈眉善目的笑了。

自己好像是被利用了吧?

肋骨已經全部碎裂的西海王張進房倒在甲板上,小宰用腳底揉捏他的臉面,他也反抗不得,嘴裡冒著血沫,這眼見就要不成了。

小宰丟開他,在主船四處找了一圈人,沒有看到那小郡王,便迅速換船著魔般尋人,已是見人就殺了。

等他離開,那些早就淚流滿面躲在水裡的水手才紛紛上船,哭喊著大哥,跪在張進房身邊。

張進房要死了,卻也是高興的,他滿是血的手在水靠裡揪了半天,才在旁人的輔助下拽出一小塊榆樹皮,他將榆樹皮交到兄弟手裡,將他攤開的手掌握成拳頭,而後笑道:「丟了那,那小貴人,九州域,這,這傳承便……斷了,我們也算是,給家裡,報仇了……」

他兄弟牙齒打顫,接過樹皮,嘴巴顫抖的喊哥。

張進房卻說:「盛,盛世來了啊,水上……飯,端不住了,你帶家裡,歸陸去吧……去找娘娘,娘娘仁義,百泉山那麼大,總有咱的安身立命的土地,土地上,安,安穩那,咱們的子孫從此,再也不要吃亂世,流離的飯……」

他的眼睛不動,嘴巴張著,就死了。

他的兄弟們把他擺好,急急給他磕了頭,又往他身上澆了火油,將他點燃之後紛紛跳水而去……

江面之上,一艘接一艘的海盜船燒了起來,那火光越來越大,黑雲遮蓋了晨曦。

謝析木站在騾車上目瞪口呆的看著,耳邊就聽那些嚇傻了的江湖客喊到,九州域燒人福船呢,這是斷了人家的飯碗啊……好狠啊……狠的令人齒冷……

對於西海張家來說,這三十多艘大福船興許是人家的家底了,這便給人家燒了?

可九州域的也不能站出來說,沒燒,是他們自己燒的,我就是殺了幾個人……

身下騾車調轉,謝析木有些驚愕的看著辛一劍,辛一劍卻沒回頭的大聲說:「少爺,這邊太亂了,咱走吧。」

亂了,亂了!

謝析木的眼裡,那一片著火的江水越來越越遠,一直到看不見……他才聽到人大聲說:

「救人呀……」

在他看不到的老碼頭上,那些江湖客把自己帶來的棺木紛紛推入水中,棺木越來越多向著江心飄去……

所有的船都付之一炬,而九州域的人也被迫踩在了棺材上,小宰依舊在尋人。

栽師卻萬念俱灰的坐在棺材裡,一句話都不想說,丁玉門面白如紙,他喝飽江水,竟是被紅袖門的女娘們救到棺材裡的。

他們認真的看著每一張面孔,沒有,沒有……一切都是圈套,一切都被一雙無形的手推入無邊的煉獄,他們回不了頭了……

佘萬霖就這樣頂著一張女娘臉,從九州域眾人面前飄過,他的眼神震驚而木楞,也不過幾個時辰便如換了靈魂一般。

小宰等人也不是不知易容之術,如此他們看人臉,也不看整體,卻一個個盯著人的眼神去瞧。

那小貴人的眼神又傻又狡,但不管如何變幻,眼神裡的純真天然卻是掩蓋不了的。

可他們也絕想不到,不過是幾息功夫,有個孩子他長大了,眼神自然也不同了。

岸邊的江湖客此事已經知道那小貴人逃脫了,那他既然不在了,大家也就不必擔心後患了,便一個個的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