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才醒卻吐了一大口血……」仰月越說越難過,泣不成聲。

清雨閣前,兩隻大燈籠紅得妖異,掛在廊下被風吹得搖晃,夜晚原是寧靜祥和的,如今院中眾人的心情卻是充滿不安。

一入了院,幾道匆忙的身影快如疾風地直奔趙筱攸的朱漆小樓。

朦朧間,趙筱攸看見一道郎朗如明月的卓爾身姿走近,她揚唇笑了。

真好,能在最後這一刻見到他,她的一生也該圓滿了。

「然弟……」一張口,一股甜腥味由喉間湧出。

「筱攸,你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你答應過的,為什麼……為什麼不做到……」她怎麼可以讓他看見她這般悽慘的模樣?她說過會好好保重自己,要他多生幾個孩子,好當教養幼子嬌女的嫡母。

趙筱攸想笑,眼角流出的卻是淚,「我失約了。」

她以為老天終於疼寵她一回了,讓她有了堅持下去的目標,誰知竟是鏡花水月一場。

不過這樣也好,少了她這擋路的,然弟的情路會走得更順暢,他和雲錦之間不會有阻礙,能毫無芥蒂的在一起,他們會如她所期盼地攜手一生。

「大少爺,大少奶奶的情況……你好好跟她說,不要太刺激她……」一臉凝重的老蕭大夫負手於後,話到點上便不說了,他當下之意眾人心中已有幾分明瞭,不忍苛責。

「拙荊一向吃你開的藥方,大半年來不曾這樣嚴重,為何不到半個月病入膏肓?」難道 同樣的藥也會吃出問題?

老蕭大夫眉頭蹙起,「老夫也有所不解,大少奶奶的病情理應平順,出不了大狀況,即使是……老夫也能稍加壓制,可是這一回來勢洶洶,似乎……」

他略微低忖了一會,又言:「是不是劑量上做了調整?」

他不明說有人動了手腳,在湯藥上添了不妥物,只隱晦一提,他隱約覺得大少奶奶的脈象有些不對。

沐昊然聽出話中隱意,面色陰沉了幾分。

「查,馬上給我查,從府外的藥鋪到內院的婆子,一個也不放過地全給我查得分明……」

徒地,他的袖子被扯了一下,目光狠厲的他正想將不知死活的人甩開,又想到掌中握住的小手,那怒湧的火氣才稍稍壓制,低下頭看向滿臉憂色的小女人。

大少奶奶。杜雲錦無聲地嚅動唇形。

會意的沐昊然順著她痛惜的目光一看,頓時胸口悶悶的鈍痛,又吐了一口血的趙筱攸面色如紙,只一逕笑著看他。

忽然間,他覺得虧欠了她很多,一個好丈夫、一個安穩平順的家、一份萬事不用愁的靜好歲月。

「筱攸……」

知道他想說什麼,趙筱攸吃力地搖著頭,朝他微抬瘦到透白的手。

「別……別難過了,早晚有這麼一天,我自個兒的身子我自個兒清楚,不……不怪任何人,我知足了……」

「你憑什麼知足,你還不到二十五……」算以算,她也不過二十二、三歲,正該是女子芳華正茂的時候。

「人生如朝露,瞬間即過,在這沐府中的日子我過得算不錯了,有你護著、有老夫人疼著,你看,還有這麼多可人兒服侍我一人,我再貪心可要被佛祖笑了……」人無七情,身輕,去了六慾,了無煩惱,空空來也,空空而去。

像是迴光返照,趙筱攸神情宛若尋常,面上浮現出淡淡紅潤,人不喘,氣很足,皓齒地說起過往的情景,無悲又無喜,安逸適然,端柔面容很是平靜。

可是在聽完她美好又無怨的述說後,服侍過她的丫頭、婆子們都哭了,徐嬤嬤更是頻頻拭淚,以帕子捂住嘴巴,不叫大少奶奶聽見她哽咽的哭聲。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杜雲錦的眼眶也紅了。

「我呀!也算是有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