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腰間正想著心事,餘壽田便聽到了這人間最討厭的話:「那,那你最近讀了什麼書啊?」

大年初一的,呼……。

心裡發虛,餘壽田便磕磕巴巴回話道:「也,也沒有讀什麼,就認識了一百多個字兒,還,還背了十幾首詩,小嬸嬸說我腦子開的晚了,也不好學東西了,就死死背下,再慢慢開悟,這些日子,是不讀書的,小嬸子教,教了一些紋飾,這些是背下來了……」

佘青嶺坐起,讓身後的人慢慢給他把頭髮結起來,聽這孩子說到紋飾便很認真的問:「哦?都學到什麼朝代了?」

漫天轟大雷啊,餘壽田就瞠目結舌,好半天才說:「不,不知道啊?就,就學到了車騎,戰騎,鬥虎,馬騎……」

佘青嶺絲毫聽不出孩子的為難,倒是等身後人給他紮好發巾,他這才笑著問吉祥道:「我竟不知張正辭有收集拓片的習好?」

張正辭是張婉如的爹。

佘吉祥捧著襪子幫他套好說:「張大人家幾代人都好古,您竟不知?」

佘青嶺想了下,笑著搖頭:「年頭太久,記不得了。」說完又問滿額頭是汗的餘壽田道:「你也不必慌張,你是你爹的兒子,學不好也沒什麼人說你,倒是你的爹本事你學了幾分?」

這次陳大勝便有的說了。

他笑眯眯的邊指派人給自己爹擺朝食邊說:「這個我知道,這小子伶俐的很,他爹從柳大雅那邊摸來的腰刀技,他看兩次便會,上次我回來跟他耍著玩兒,他還能跟我支應個幾下,這一路到走的很通,不是那種愚笨走套路的。」

佘青嶺心裡很有個內外之分,終就滿意的點點頭,臉上多掛了幾分笑的問餘壽田:「我記得你這娃兒?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餘壽田總算鬆了一口氣,便道:「是,今日十五歲第一日了。」

十五歲第一日了啊,佘青嶺聞言便笑了起來,笑完才愉悅的說:「好!好,咱家這一代也有成丁的娃兒了,不錯不錯,若這樣……」

他認真的對餘壽田道:「過了年節,你便去外衛先蹲幾年,慶豐右衛離的家也不遠,你且去那邊做個入流的小旗,待過幾年你父親從南門下來,再調你入內衛。」

餘壽田不懂自己被安排了,便傻愣愣的說:「啊?哦!」

陳大勝失笑,上前就對他後腦勺拍了一下道:「傻小子,這就當官了!還不謝謝你佘爺爺!」

這就當官了?!

餘壽田不知道自己當的是什麼官,卻也是高興的,他站起來跪下給佘爺爺磕頭,磕完便聽到他佘爺爺打發他說:「成了,這也叫當官,我是怕他瘋玩學壞了,你去玩吧,可憐的娃兒,以後便沒有這好日子了。」

為什麼是沒有這樣的好日子了,餘壽田是聽不懂的,怕問讀書,他趕緊告辭離開,又到了前面給小嬸娘磕頭,她小嬸娘聽完才說,他佘爺爺給他安排了個八品小旗,以後他要管著十個人了,一月還能拿六貫錢,一年能吃上皇糧祿米七十二石,只這一日起,每月十貫的月錢卻是沒了?

就沒了?餘壽田心肝破裂,又是一陣的五雷轟頂。

從陳家出來,成家,孟家,童家一溜兒過來,人人都恭喜餘壽田,偏偏這孩子心裡就只轉著一件事,我以後月錢拿不到十貫了,這可真傷心啊。

就這樣,好似滿世界高興只有他沮喪的孩子出了門,坐上自己家的馬車一溜兒到了兵部巷門口,他的一眾小夥伴早就等在哪兒了。

人人長大都要遇到脾氣相投的小夥伴,可像是餘壽田這樣的孩子,他的人生卻是不同的。

從前在老家的時,便是他大伯家的崽兒每天都是忙不完的營生,根本沒什麼閒餘時間去找樂子,他一直受罪到了現在,才在兵部巷找了三位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