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常年在戰場的陳大勝都微微受驚,那平常沒有去過戰場的公子紈絝,他們被蠱惑出血性之後,其癲狂便可想而知。

足有百位身穿暗色衣裳的侍從弓腰碎步而來,引著鄭阿蠻,陳大勝他們往裡走,一邊走,那些公子便按照規矩,就逐漸坐在他們該做的位置上。

人數便越來越少,有成群,又各自為伴。

只一坐下,便有侍者躬身託舉著烤的焦黃流油的整羊,用銅盤堆著的各色蒸餅點心,堆山的水果,盆大的細瓷缸子裡是燕京最好的美酒,便隨君取用。

鄭阿蠻帶著陳大勝坐到了二層最中間的軟墊上,他一坐下便半躺著,還耀武揚威的對著對面的李敬圭,先揮揮胳膊,又指指陳大勝,做仰天大笑狀。

李敬圭一看鄭阿蠻把陳大勝與童金臺帶來了,便在那邊氣的蹦了起來。

陳大勝聽不到任何人說話,便只能學著鄭阿蠻的樣子,在他下首坐下。

他只一坐,就有人立刻抬著錦緞堆積的軟扶手過來,讓他橫躺豎臥都可以自在的發懶。

李敬圭也有自己的朋友,他們那群偶爾卻是有詩會,品香會,茶會的,如此便與粗魯的鄭阿蠻劃分了群體。

富貴人坐在二層,而一般般的便在一層堆積著,還情緒激動吼的狀若瘋子。

當今晚最貴重的客人坐下,那群跤手便呼喝著站起來,做著憤怒表情,任脖子上青筋繃出,跨著越河的大步,就雙臂拉開肌肉疙瘩,貼著看臺就賣力的推銷起自己來……

在他們的褲腰下面,掛著有數字的木牌,只要看好就可以找來侍者下注賭鬥。

擊打的聲音更加的雄壯,陳大勝眼睛隨意打量了一圈兒,便點了一個數字,今兒鄭阿蠻引他出來耍子,自然他的賭資也是鄭阿蠻出。

童金臺與陳大勝都是殺場上下來的,他們看人就相當的刁毒,江湖人士看不清楚,像是這樣的鬥場,看肌肉看眼神,只要跤手不做鬼,他們是不會看錯的。

鄭阿蠻看這兄弟二人都選了十三號,便笑著壓了三人的六十兩金。

他這個賭資未必就有一層的多,蓋因他是真的在玩兒,那下面的那層才是賭徒。

陳大勝伸手,就有人把酒碗放到他的手心。他隔空與對面的李敬圭對了一碗,一飲而盡後,便聽到一切鼓樂瞬間便停止。

周遭鴉雀無聲,而三層的牛角號子便發出昂長的聲調,待音聲終結,青石當間的隔板便被猛的抽開,一剎那,成群餓紅了眼睛的狼便嘶吼著奔出,對著圓臺中間的跤手便過去了……

這種節目大概是每天都有的,板子一卸開,一切人就都吼叫了起來。

陳大勝下意識的仰身,又伸出手指在耳朵裡摳了一下。

身後有人拍他,陳大勝一回頭,卻是鄭阿蠻親為他端過一碗酒,他接了一飲而盡,還沒還上一碗,便聽到一聲震天吼,隨著一個數字被眾人齊齊念出……已有一隻餓狼被跤手抓住,拎著前後腿兒,對著青石板便投擲出去活活摔死了。

如此,按照殺狼的順序,就排好了跤手出場的持續……

已經習慣節奏的陳大勝,很快就從眾生的猙獰當中清醒過來,便是他下注那跤手摔死的那頭狼血酒奉上,都沒有激發出他再多的血性。

不止他,二層大多數人是穩當的,新貴邵商派,便少有沒去過殺場的。

他們安靜的,不動聲色的端坐著……便是那軍鼓在跤手對弈當中敲的再酣暢淋漓,邵商派也有自己的姿態。

一個跤手被摔在青石上昏厥,有人便把他身邊的賭金堆在贏家身邊,而隨著贏家一場場勝利下去,他身邊就成了金燦燦,銀閃閃的世界……

然而,一些暗暗觀察的人便看到,在如此喧鬧的場合,那位內宮不常出來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