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欽,你可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麼?”

碧落蝶冢

一間土堡,一汪沙地,一座荒城,一對互訴衷腸的愛侶。

時間太短,來不及相聚,時間太長,你我已分隔千山萬水。

還好,你還在。

*

“公子怎舍下那賢良才德,現實安好,公子怎尋得這風沙荒唐,物是人非,”阿欽慘笑著摸索起鄯伯辛的臉,眼角滲出了一行清淚,“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對流年空戀枝,公子為枯木錯過芳春,可是後悔?”

“我若是悔,又何必執迷到此,我若是錯過,又怎會去而復返,只待花開?”

“阿欽心腸冷硬,薄情寡義,阿欽身份低微,無權無勢,阿欽自覺一無是處,無半點好可配得上公子。”

“世人眼中無情無義,卿眼中卑如蓬蒿,我眼中卻當視若珍寶。青青子衿,已入我眼。”

鄯伯辛將她扶入藤椅內,將飯食端到她的手上道:“人說少年輕狂不知輕重,萬花叢中是非不分,但我說,若不年少怎會垂老,若無執手輕狂怎知相守珍重?”

“你問我悔不悔,而我正為不悔前來。露水姻緣何不可一蹴而就?紅顏知己何不能一往而終?”

“世人說門第族望得體,門當戶對在理,而這世上的事哪件不是有根有據,事出有因?有背信棄義之人,便有一往情深之心,或多或少,如何去看,這皆要問卿意下如何。”

“公子這般抬愛真心,阿欽如何能消受,又如何消受得起?”

“愛之銅鏡描眉,愛之斑白顏老,這皆為我之事,而卿之分內所做,只需如何共擔風雨,如何攜手餘生。”

阿欽苦笑搖頭:“我這般模樣,如何共擔風雨,如何度過餘生?”

鄯伯辛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道:“風雨無阻,生死相依。”

一城風煙,遍地荒蕪,清澈的泉水尚未枯竭,流水叮咚奏起遙遠的歌謠,大漠裡難得一見的雨雲遮住了城郭的街巷,不一會兒,嘩啦啦的雨聲如期而至。

“下雨啦!下雨啦!”

人們興奮的奔走在大街小巷,用銅盆鐵罐接起上天對大地的恩賜。

用一生執念陪伴一人,用一處煙雨留下一緣,一切只為相守到老。

*

荒都近來似乎熱鬧非凡。

一隊又一隊的商旅異客遠道而來,他山之石,黃白之物,讓貧瘠又固步自封的百姓人家真真開了眼界。

鄯伯辛與阿欽二人在街道上游蕩,前些日子下了一陣雨,街道上的人們臉上都帶著喜氣洋洋的笑容,一望無際澄澈的天空似乎也不那麼刺眼,變得幾分親切。

走入城東的某條小巷,鄯伯辛停在一戶朱門大院之前。

“在下鄯氏門人,尋人途徑荒都,見江南流水,花繁枝茂,與故土大為相近,特來拜見單于先人。”

門口通報的小廝行了個禮,匆匆忙忙跑進主屋去通報。

阿欽看不見,便隨他一同在外等候。

過了一時三刻,小廝走出來,客客氣氣的請二人進屋一坐。

鄯伯辛牽著阿欽踏入宅院。

途徑小橋碧溪,曲水流觴,幾棵芳香的花樹栽在屋子前,他鄉異景,美不勝收。

鄯伯辛與阿欽走入堂前,喝茶落座,不出半刻一個手搖摺扇身穿胡服的年輕男子走出來,笑聲朗朗的來到二人跟前:“來即是客,管他親疏遠近,血脈相連,無事不登三寶殿者,單于府一律歡迎。”

“前來拜訪,確有一事相問,”鄯伯辛拱手起身,“就不知叔父買不買本家的面子。”

“既是有事相求,更應該分清你我,可別夜長夢多,傷了和氣!”

“賤內雙目失明,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