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解心頭愁怨的郭明達,猛地一下就抱住了青馬的腦袋。

就像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一樣,在經歷了最初的磨合之後,如今青馬成了郭明達朝夕相處的朋友,你說怪不怪,他現在覺得馬身上的汗,都有一股獨特的氣味。閒來無事的時候,他會爬在料槽邊上,看著青馬“喀嘣喀嘣”地嚼苞穀粒,如同陶醉在一首美妙的小夜曲裡。

第一章(18)

太陽還沒有出來,草甸子上霧氣沼沼的,高低起伏的群山,形成一條條若隱若現的曲線,就像一幅水墨畫。幾隻受了驚嚇的山雀,撲楞楞地從草窠子裡飛起來。

大青馬遠遠地看到主人,就咴咴地打起響鼻,上下襬動著腦袋,向主人點頭致意。青馬今年整四歲,正值年輕力壯的好時候,它性情溫順,通體鐵青,唯在額頭正中有一綹兒菱型的白毛,如同一顆流星。它不擅奔跑,但走起路來卻又快又穩當,嗒嗒嗒地一溜風似的,就像坐在小車裡一樣舒坦。

牧場的葉場長來過醫院好幾趟,他圍著馬廄轉來繞去,可礙於桑斯拜的面子,他始終沒好意思開口。好歹也是一場之長,萬一被這矬子一口回絕了,那該是多沒面子的一件事呀。郭明達看得出來,瞅著青馬的時侯,葉場長的眼神賊亮賊亮的 。他實在有些過意不去,就悄悄對桑斯拜說:“不就是一匹馬麼,讓葉場長騎得了。”

“什麼得了得了的,你在說什麼?”桑斯拜揣著明白裝糊塗,他可沒郭明達那麼大方。

郭明達在馬背上撫幾下,俯下身解開馬絆,套上籠頭,輕輕地說:“夥計,吃飽了嗎?今天可要走遠路呀。”馬兒似乎明白了主人的意思,蠕動著柔軟的嘴唇,在主人的身上親暱的蹭幾下。

太陽剛爬上山坡,郭明達就和阿麗亞就上了路。柔和的陽光灑在身上暖哄哄的。綠草茵茵的地面上,蒸騰著七彩的霧藹。

有日子沒出遠門了,青馬的眼裡閃著興奮的光,撒了歡兒似的飛奔,長長的鬃毛在風中飄逸,煞是威風。

阿麗亞騎著自家的白馬,或許是年歲大了,老馬總也跟不上青馬的步點,所以,郭明達不得不時不時地勒一下馬韁,以便於阿麗亞並而行。姑娘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上身穿了件淡籃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圍了條鑲著金線的披肩,齊膝的皮靴擦得錚亮錚亮,她屬於那種耐看的女人,乍一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可看得時間長了,越瞅你心裡就越覺得喜興,尤其是那一對淺淺的酒窩,一笑起來讓人心醉。

在經歷了那次深夜接生後,阿麗亞徹底改變了看法,她認為這個姓郭的,既然能在危急關頭獻血救母子,足見其是個值得信賴之人。

日子長了,兩人漸漸熟絡起來,姑娘整天師傅長師傅短地跟在後面,屁顛屁顛地滿世界跑,快樂的像一隻雲雀。

每回外出巡診,都得住在牧民的帳篷裡,牧民們沒那麼多講究,再說想將就你也沒那個條件,要有個前後跨院,或者別墅什麼的,來了客人不就好說了不是。

夜深人靜,並肩而臥,郭明達能清晰地聽見阿麗亞勻勻的鼻息,嗅到她身上那股特有的體香,每到此時,郭明達就眯眯登登一夜睡不踏實,有好幾回,他就覺得渾身燥熱難當,夢醒時分,就發覺粘乎乎地尿了一襠。

阿斯哈爾捎幾回信來,邀郭明達去家裡做客。這陣子,忙裡忙外一直不得空閒,今天趁著巡診,他想順便去看望一下古努爾和孩子。

一架裝滿雜貨的旱爬犁,從遠處吱吱扭扭地滑過來,拉爬犁的老牛喘著粗氣,一步三晃地倒著步子,爬犁上躺著的人顯然是多喝了幾口,他扯著破鑼嗓子乾嚎著:

美麗的姑娘千千萬呀

只有你最操蛋

你是天上飛得黑老鴰呀

你是地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