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幻神槍〃樊家的傳人?〃那矮子神色越發愁苦,忽地壓低嗓子道:〃將軍快走〃。

俞大猷一怔,忽聽那洪亮的嗓音哈哈大笑:〃沒錯,他就是〃幻童子〃樊玉謙。〃俞大猷回頭望去,身後一個胖漢,身高七尺,腰圍卻有五尺,手提一對碩大銅錘。他身邊立了一個俊秀男子,面如傅粉,目光詭譎,左臂纏繞金鍊,右肩擔著一把金色巨鐮。

谷縝遠遠看見,咦了一聲,皺眉道:〃竟是他們?〃陸漸奇道:〃你認得他們?〃

〃我不認得,卻聽說過。〃谷縝道,〃這朱衣人叫〃金勾鐮〃,胖子叫〃銅瓜錘〃,矮子叫〃點鋼槍〃,合稱龍門三煞,名號俗氣,但卻是北方巨寇,縱橫無敵。汪直請來這三個煞星,俞大猷怕是有難了……〃說到這裡,忽聽屋瓦輕響,轉眼一瞧,身畔空空,陸漸人影俱無。

谷縝這一氣非同小可,心中大罵蠢材,但罵了一陣,定神細想,這陸漸若然不去,卻也不似他的為人。想著嘆了口氣,望著城下戰場,想起其中勝負來,但覺這一役無論誰勝,均是慘勝,對自己大大有利。只不過汪直若勝,會當如何,難以預料。倘若趁勝退出,卻也罷了;但以如此死傷,換不來金珠寶貨,這老狐狸不能服眾,勢必大權旁落,唯有大肆燒殺,方能出去倭人心中一口惡氣。

谷縝越想越驚,心忖沈舟虛若敗,固然害苦百姓;但若汪直敗北,沈舟虛卻又揀了莫大便宜;唯有二人同歸於盡,才算是好。

正自盤算,谷縝寒毛陡豎,忽有所覺,他回頭一可看,頓時渾身僵直。只見一個人黑衣蒙面,如鬼如魅,靜悄悄立在屋脊後方。

譙樓屋頂便如一個大大的〃人〃字,以屋脊為界,谷縝在左,半坐半臥,蒙面人在右,半蹲半立,故而谷縝能瞧見來人胸腹以上,蒙面人一則沒料到樓頂有人,二則心繫他處,竟沒瞧見谷縝。

一旦明白此理,谷縝頓時屏息凝神,竭力按捺心跳,生恐心跳太快,被來人聽出動靜。

不一時,那人一躬身,自背後卸下一支鳥銃,向下瞄準。谷縝看得奇怪,探頭望去,大吃一驚,那銃口所指,不是別人,正巧蛑坌欏?br />

蒙面人瞄了片時,向銃口灌入火藥,用搠杖築實,他雙手沉穩,目光專注,凝視銃口,近乎忘我。

谷縝望他施為,氣不敢出,心跳轉劇,心道:〃如今官軍形勢險惡,俞大猷又被困住。沈舟虛名為幕僚,實為統帥,他若一死,無人指揮,官軍勢必潰亂……〃想到這裡,心中百味雜陳,忽見蒙面人築藥已畢,又灌入鉛丸,再以搠杖夯實。

谷縝也不知怎的,嗓子裡一陣乾澀,不自禁嚥了一口唾沫,心中似有一個聲音高叫道:〃奪母之仇,不共戴天。這人為你報仇,你感激他也來不及,又擔心什麼?哈,為誰擔心,沈瘸子麼?你要麼瘋了,要麼傻了!至於那些百姓,死呀活呀,又關你甚麼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商清影私奔時,想過你麼?流浪江湖時,受人欺辱,又有誰可憐你了?被關在獄島,喝苦水,吃臭飯,暗無天日,又有誰理會你了?世人大多自私可惡,多死幾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谷縝長吸一口氣,心下稍安,轉眼一瞧,那蒙面人已取出火繩,從容安好。谷縝不覺又想:〃就算我肯救沈瘸子,也要賠上自己性命。死了不打緊,我一身冤屈尚未洗刷,就算死了,也要背上天大臭名……〃

想到這裡,他抬眼望去,天邊霞光微露一線,正在如墨的雲層中掙扎、扭動,滲透,侵蝕,漸漸變得亮若劍刃,劃破沉沉夜色。谷縝忽覺一陣燥熱,渾身汗出如漿。轉眼一瞧,蒙面人已點燃火繩,蹲將下來,長長的銃管烏黑髮亮。

谷縝只覺頭痛欲裂,太陽穴突突亂跳,心道:〃我當真傻了瘋了。這等事,有什麼好想的?只消一下,沈瘸子完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