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好也覺得是,問道:“他屋裡兩個子女轉去沒有嘛,死都沒轉去嗎。”

不過恐怕也是沒有,不然李國珍啷個能被安排到養老院去。

“曉得呢,沒看到,也沒見過,又沒像其他旁邊人那樣做個道場,就恁拉到火葬場去燒的。棺材都沒打呢,都這樣直接埋的,埋到下石壩大石包下面,聽潘天發轉來說的呢,曉得哪些上去的。你嘎婆天天在醫院住院呢,我啷個走得了啊,那兩天正是你嘎婆惱火的時候,下床都要人扶著。”

他看來是準備等潘家祖孫來了一道轉去,放了菜,眼睛還盯著來往的路人:“人家屋裡的事你這些啷個曉得啊,你這些也不瞭解具體。根平嘜不談噻,根元根秀,根元那媳婦,那陣兒你不曉得,李國珍有的是惡毒,她也不是個軟弱待人的人......談那些沒得意思,人家屋裡的事,光談哪一個不好也不公平,李國珍,嘖,難得談。”

他沒得婦女們那樣會談,說兩句,嘆一陣氣,面上現出是自己的遭遇一樣的造孽,斷斷續續的,更多唏噓:“......羅昭全死了也好,娃兒們也不顧他兩個,床都起來不了,活著也是拖累她,又沒得錢沒得落處,活著整啷個。”

信好見他拿手背揩眼睛,不由想起老家那上面許多人,都是飽經風霜的表情和忠厚朴實的笑容,若沒有其他什麼眷顧優待,他們的一生應該就是這樣平凡而艱苦的一生了。自家屋裡黎書慧稍見比他們好一些,至少外公在,她的一生雖然也吃了不少苦頭,大多還是甜的:“嘎婆這裡醫生啷個說嘛,出院了好了噻,還吃藥嗎?進去住恁多天還是有效噻。現在醫保也報得了,好像嘎婆這種年紀還可以報個啷個呢。”

“還有大病救助,那上面可以減掉,正常醫保下來可以報......再是報得多又啷個,病生到這裡來了,再不要錢也醫不了啷個。住了十幾天醫生都喊你自己出院,沒得啷個醫頭了。看個人的命,看個人身體,你將惜好多活兩天,不將惜少活兩天。還有啷個說式啊,一樣的,跟那機器一樣,老化了,沒得用了。”

信好道:“跟么舅小姨說沒有嘛,他們過年轉來不?轉來看看,心情好點身體自然好,慢慢好著來吧。”

“他們又不是醫生。”老張更傷心的搖搖頭,望著來往的人發呆,半晌,似自言自語般:“走不了遠處了,走不了遠處了,隨她高興,隨她哪裡高興,由她高興。”

久等潘家祖孫不來,信好轉到後面步行街給老張夫婦買身衣裳。這是頭一回給他們買這樣的東西,他想到黎書慧腿疼,又另外買了許多暖寶和一個毛茸茸的充電手袋,別看年輕人用的東西,老太太也極喜歡。

有啷個不喜歡的,只盼有人送,即使沒有十分喜歡,單是收到意外禮物這個事,也足夠使人產生六分歡喜,和三分得意。

“買這些光浪費錢,買來整啷個嘛,老都老了還穿得了啷個,屋裡淨是一櫃子都裝不了的衣裳,二天死還不曉得甩給哪個。”

她一面歡喜的翻看,一面嘴上怪他不該亂花這些冤枉錢:“那櫃子裡還是你么舅去年寄轉來的兩個襖子都沒穿,他那個料子摸著光是板滑,不像你這個這樣,棉的摸著溫軟。厚恐怕也有你這個恁厚,他那個就只適合穿著耍,光是看著好看,老大一個款式,抱雞婆一樣,平時是沒得哪些地方穿得出去的。他那個還談貴得很呢,我說他不會買東西,還談好多好多錢,買來也不合適。不適合我這些老太婆穿,哪個有空天天穿那些衣裳出去耍啊。”

高高興興念一通,穿到身上來看,問他笑:“你這個又好多錢嘛,料子多厚呢,不便宜,現在的東西都貴,哪樣碰到都是好幾百,買不起。你這個顏色跟我那雙鞋的顏色一樣,適合我這些老婆婆穿,哪陣兒買的嘛?在三江這裡買的嗎?”

“就在下面步行街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