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身材偏於瘦小,她湊合著也能穿上。

在擦乾淨的榻榻米上鋪好被褥之後,早苗尋思著去向雲雀道聲晚安便回房休息,畢竟明天一早還要趕回黑曜。她花了點功夫才沿著和式長廊一路繞到雲雀的房間,忍不住又暗暗感嘆一句“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恭彌,我進來了哦。”

雲雀正靠著枕頭看書,抬了抬眼算是回答。早苗拉開門便注意到他的額前的碎髮溼漉漉地貼著面板,立刻埋怨地皺起了眉頭。

“你不把頭髮弄乾嗎?”

“無所謂。”

“溼著頭髮睡覺對身體不好哦。”早苗快步走上前,伸手就向少年頭頂探去。雲雀下意識地想避開,但還是被她不依不饒地按住了腦袋。在某種意義上,早苗揉腦袋的豐富經驗佔了上風。

“……別隨便碰。”

“啊啊,完全還是溼的嘛。”早苗無奈地甩著滿手的水花,“不拘小節也不是在這種方面。你現在年輕沒感覺,中年以後就可能發展成偏頭痛啊風溼類風溼什麼的……”

“——我去吹乾。”

關於“溼著頭髮睡覺可能導致的後果”,以醫生為目標的早苗大概能不歇氣地列舉幾個小時——意識到這一點的雲雀乾脆地打斷了她。

“算了,我去拿毛巾過來給你擦乾吧。吹風機傷髮質,恭彌你頭髮很好別糟蹋了。”

這麼說著,早苗轉身去浴室找乾毛巾。

經過沒有亮燈的漆黑走廊時,她不經意地朝窗外空曠的中庭望去。

月黑風高殺人夜。

平日裡熟悉的景色如今湮沒在一片凝重黏稠的黑暗裡,讓人心裡湧起沒來由的不安。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風雨抽打窗玻璃的聲音,一聲聲一陣陣一片片,沉甸甸地撞擊著鼓膜。

(……真是讓人不舒服的天氣呢。但願明早會放晴……)

面對覆壓整個並盛的濃重黑幕,少女自言自語著蹙緊了雙眉。

心頭驟然翻湧起的,並不是恐懼或焦慮這種膚淺的東西,而是一種微妙而突兀的不和諧,一種……想要吐的感覺。

——好像什麼糟糕的事情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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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恭彌你別光盯著書看,稍微把頭側過來點兒……我不小心弄疼你了怎麼辦啊。”

早苗一邊熟練地用毛巾擦去少年烏黑髮絲上的水滴,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閒話。夜色逐漸深了,和式房間裡昏黃的燈光便顯得格外靜謐柔和,在少年線條冷峻的面孔上打下淡淡的光影。

“那時候咬殺你就好了。”

雲雀專注於手頭密密麻麻的蝌蚪文,頭也不抬沒所謂地應著。

“……適可而止吧,這種獨裁者發言。”

早苗洩氣般地嘆了一聲,繼續專心地對付起少年蓬鬆的碎髮。男孩子的頭髮大多硬而扎手,正彥也是如此。相較之下,雲雀蓄到齊頸的黑髮就異常的細而柔軟,和他那張臉一樣秀氣得出奇……如果不說不動簡直完美——對,前提是不說不動。想到這一點她心頭有些憋悶,忍不住又開口說教起來。

“我弄完之後你也早點睡哦?在床上看書對眼睛也不大好……”

“……你有完沒完。”

儘管口吻極其不耐煩,雲雀卻並沒顯出動怒的樣子,只是伸了個懶腰縮排靠枕裡,隨手把書丟到她膝蓋上。

“那你來唸好了。”

“……為什麼啊。”

“呼啊~……不是你不讓我看的嗎?”

“我沒法和你用日本語交流了……好了你自己慢慢看,我不管你總行了吧。”

早苗甩開手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