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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墨繼續說道:“箕子以為,以帝辛的性情,象牙箸筷肯定不會搭配陶製的器皿來用,必然要用犀牛角和玉做的杯碗盛放。用象牙筷子和犀玉之杯,就不可能再吃菽藿葉羹。而必然要吃犛牛、大象、豹胎這樣的珍饈佳餚。而下一步,就是不衣短褐,不在在茅茨之屋下用餐,肯定是錦衣九重。廣室高臺。箕子賢哉,因為畏其卒,故怖其始。”
“於是過了五年,紂王設炮烙之刑,建酒池肉林。大邑商遂以奢靡而亡!”
“君子制粉食,獻蹴鞠,進瓷器,這都是奢靡之風,難道不是在引誘君上走殷紂的老路麼?”
趙無恤欣然受教道:“太史教誨,小子謹記在心,然而我所作所為問心無愧,任憑太史記於青史之上,功過只能任由後世評說。”
太史墨眯著眼睛看著趙無恤半響,這才說道:“好。好一個功過任由後人評說,只希望日後老夫記載君子之事蹟時,不要是‘趙盾弒其君’!”
受趙鞅影響,無恤對史墨十分敬重,但對他的這番勸導,卻有些不以為然。雖然太史墨繼承了晉史董狐,齊國三史、南史的斌筆直書,但歷史就如同竹簡上的墨字一般,勝利者很容易就能削除抹去。
何況,他只是在投晉侯所好罷了。在太史墨在離開後,晉侯午還拉著無恤,抱怨這個蔡國人的嘮叨和煩躁,無恤只是聽著。不發一言。
朽木不可雕也,阿斗不可扶也!
像商紂和晉侯午這些亡國之君、失政之君,都有其內在性格的缺陷,他們無法控制自己的**。晉侯午雖然有一點野望,會一點心機手段,但卻貪玩而好面子。註定成不了大事。
而且,太史墨還是看走了眼,他趙無恤不是佞臣,而是奸雄!
無恤有自己的目的,作為六卿子弟,挖晉侯牆角這種事情,就不用瞻前顧後,計較手段了。他現在好比在養豬,等晉侯午的窮奢極欲被餵飽後,在其心目裡,趙無恤的分量加重後,無恤的刀就要斬下,提出自己的要求了。
所以,讓晉侯午怎麼奢靡怎麼玩去吧,趙無恤自己倒是廉潔簡樸得很,貴重的瓷器都往外買,自己屋裡都沒留幾件做裝飾。
唯一講究的,或許就是一口吃食了,可既然連孔聖人都是一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吃貨,他奢求一點怎麼了?
趙無恤討好晉侯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他為成鄉順利拿下了虒祁宮裡瓷器的專供之權。這可是一筆源源不斷的訂單,從此之後,子貢每隔幾天就會從成鄉運來三五車精美的成瓷,她們在慢慢取代宮中的陶器。
晉國作為盟主,常常能受到諸侯許多貢賦,虒祁宮積蓄了百年的海量財貨,開始悄悄地向趙無恤的鄉寺府庫轉移。
對於晉侯的少府來說,這也許是九牛一毛,可對無恤的偏僻小鄉,卻是每月的一筆鉅款了!
和已經外洩的麥粉製法不同,到目前為止,全天下也就無恤這一家瓷器,他吸取了教訓,對製作工藝和工匠都嚴加保密。雖然趙鞅也問及過,但無恤解釋說,在已經完成了地方更制的成鄉燒製,會更加安全,且物以稀為貴,趙鞅也就沒有讓他獻上。
趙無恤不知道的是,太史墨在回到虒祁宮中的守藏室後,朝同僚史趙、史龜等人點頭致意,整理一架又一架的竹卷。
等忙到了夜深人靜,只剩下他一個人時,史墨從一處隱秘的地方抽出了一卷簡冊,攤開以後,思索著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就在他那神秘的“吳亡於四十年後”的神秘預言下,又添了一筆。
“亡晉者,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