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念著:“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目中已怔怔滾下兩行熱淚來,嘶聲道:“我已經歸來,你怎麼卻不等我……”其憔悴傷心之神色真是讓人不忍再看。

沐風亭待他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道:“此事還需瞿掌門出門問詢。”

莫熙暗自點頭,這樁閒事管到如此地步,已經管無可管。到底如何只能看洛恆的造化。只是他妻子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沐風亭話音剛落,洛恆已經急奔而出。沐風亭跟著一陣風似的捲了出去。莫熙本不欲再管,但這件事她已涉身其中,如不知事態發展,反倒陷於被動失於應對,便也跟了出去。

他二人很快趕上了洛恆。一番勸說下,洛恆答應不衝動行事。

沐風亭“慕宴齋”編輯的招牌果然好用,瞿耀很快接見了他們。

沐風亭恐洛恆一時言辭過激,讓瞿耀這個掌門一時下不來臺,反倒不美,便搶先將事情陳述了一番,又將“秤砣”的樣貌說了,只是略去了故意嫁禍和灌醉猴子這一節,只說玉佩是撿來的。

瞿耀聽後沉吟片刻方道:“洛兄弟切勿著急,在下將人叫來一問便知。”一頓,他又喃喃道:“誰能沒有珍愛之物。”邊說邊掏出懷中的一枚玉質一般,形似蝴蝶的青玉佩,輕輕摩挲,彷彿觸動了心懷,面上神色溫柔沉痛。不過須臾,他彷彿驚醒過來,迅速將玉佩放入懷中,掩飾般地清了清嗓子。

莫熙心道:他這後一句的語氣帶著惆悵感慨,倒不像是對我們說的,更像是自言自語。他說的珍愛之物自然是手中玉佩了,還是蝴蝶形的。想不到“端莊”的瞿掌門也有雨打風吹去的風流往事。

“秤砣”很快便來了,一眼看見殿中的洛恆,臉色立時難看了三分。

瞿耀一改謙和,對“秤砣”嚴厲道:“圓悟,洛兄弟說此玉佩是他家傳寶玉,臨別之際給了妻子的。你且說說這玉佩你是如何得來的!”言罷目光緊緊逼視圓悟。

圓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掌門還請饒恕弟子這一回。這快玉佩是弟子在山下‘濟善堂’做義工的時候撿來的。弟子一時起了貪念,罪該萬死。這位洛兄弟昨日問弟子的時候,弟子一時糊塗,怕說了實話連累蜀山落人恥笑。還請掌門饒恕這一回。”說罷竟對著洛恆連磕三個響頭。

莫熙跟沐風亭二人面面相覷,此人前後言行也太相左了,難道是因為瞿耀積威甚重,他不敢放肆。即便他因為瞿耀的關係前倨後恭,也不至於給洛恆磕頭啊,還一磕就是三個。

瞿耀肅然道:“罰你禁閉十天,你可服氣?”

圓悟感激涕零道:“多謝掌門。多謝洛兄弟不罪之恩。”

圓悟如此做派,洛恆倒不知如何是好了。畢竟說到底拾金不昧固然應該,但就是撿到東西貪墨了也不算多大罪過,何況人家已經磕頭賠禮了。

莫熙心道:想不到瞿耀如此有才,圓悟便是“圓物”,這道號形神兼備,妙哉。不過“圓物”如此痛快承認玉佩非他所有,又做出一副悔過的樣子,倒叫人半點發作不得。這事卻越發可疑了。

洛恆好不容易才得此一星半點線索,怎會就此善罷甘休,只是苦無他法,便每日跪在“碧霄閣”簷下正對三字牌匾的雪地之中,望能打動瞿耀,替他徹查此事。洛恆每每從日出跪到日落,無論沐風亭如何相勸,他都執意如此,只得任他去了。

這一日,瞿耀主動派人邀請莫熙去見他。莫熙心知承影的事有了眉目,一時間倒有幾分緊張激動。

莫熙到“碧霄閣”的時候,看見洛恆仍舊挺直了背跪在雪地之中。難得的晴好天氣,只是那一地雪在陽光下白得刺眼,顯得他的背影格外蕭索。莫熙只能默默走過,她有什麼資格勸別人,每個人都有心中執念,能救贖的只有自己。

跨入殿中,卻見沐風亭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