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冷笑,隨著自己的到來,這時代已然變了。

“臣鍾傳拜見陛下!”李曄沒想到鍾傳如此年邁,鬚髮花白,臉上起了皺紋,從王仙芝亂起,此公統治江西已經快三十年了。

前年到鄂州,精力都投入到爭奪淮南去了,近在咫尺,卻沒有見見面。

李曄心中立刻湧起一種罪惡感。

“鍾公免禮,大唐能重入江淮,全賴鍾公。”

“臣有生之年能見大唐復振,死亦無恨。”鍾傳說話倒是渾厚有力。

此話在別的地方也聽過不少次,但從鍾傳嘴裡說出,有一種特別的感染力。

如同長者一般親厚。

如此一來,李曄醞釀的一堆話術,全都說不出口,想來想去只有明言了:“近日馬殷大舉南下,嶺南恐有覆滅之危,朕欲借道南下,不知鍾公以為如何?”

鍾傳卻語重心長道:“江西本來就是大唐之地,臣不過代為管治,昔日楊渥大軍南下,江西基業就要斷送,若非陛下援手,我父子安能穩坐江西?湖南馬殷乃世之梟雄,野心勃勃,得嶺南必望江西,臣老矣,絕非其對手,臣几子皆非亂世之才,江西土地遲早為他人所得,陛下之意臣已知曉,江西六州之地,臣今日悉數歸於大唐!”

“鍾公!”李曄“嚯”的一聲站起。

其實鍾傳願意來江州,已經表明了心跡。

也的確如他所言,江西處在大唐與馬殷之間,藩鎮之中還有藩鎮,可謂是內憂外患,四面皆是強敵,若不是大唐扶植,江西根本沒有存在的理由。

“封鍾傳為潁川郡王,檢校太保、中書令,賜長安名宅,其子鍾匡時為金州知州,華陽郡公,鍾匡範為水軍副指揮使,弘農郡公。”

“臣謝陛下隆恩!”一瞬間,鍾傳彷彿又老了十歲。

在李曄看來,鍾傳的決斷無疑是聰明的。

隨著大唐的發展,江西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別的藩鎮或許還有發展和苟延殘喘的機會,但江西沒有,此時投唐,堪稱雪中送炭,比日後錦上添花不知高明多少倍。

李曄以自己玉帶賞賜鍾傳,又以僖宗永平公主賜婚鍾傳第十五子鍾匡儼。

也算是給鍾家一個政治保障。

不過鍾傳雖然納土大唐,各地刺史仍舊不肯就範,因為大唐實行的是知州制,嚴重動搖了他們的利益,信州刺史唐寶投錢鏐,袁州刺史王公祁直接投了湖南馬殷。

錢鏐無動於衷,但馬殷卻明目張膽的令大將秦彥暉領五千軍接應。

這些年唐廷蒸蒸日上,馬殷同樣如此。

湖南全境悉平不說,還攻取了桂地五州,侵犯嶺南西道,對嶺南東道磨刀霍霍,儼然成了潛伏在江南的大鱷,擁兵近二十萬,還是以蔡州兵為骨幹。

而秦彥暉正是秦宗權的族弟,赫赫有名的蔡州大將,能征善戰。

“袁州乃江西西面門戶,切不可落入馬殷之手!”李神福道。

李曄看著江南地圖,信州唐寶投錢鏐顯然打錯了主意,錢鏐一心待在浙東,不會因為一個信州就與唐廷翻臉。

而袁州就比較棘手了,如果處理不好,會提前爆發與馬殷的大戰。

當前局勢,李曄不願與馬殷大戰,那樣無疑是便宜了朱溫。

唐軍力量本就分散在狹長的國境之上,軍力與大將都是撲在江北一線。

李曄猶豫不決想要放棄袁州的時候,柴再用諫言道:“兩軍相爭,絕不可退,若放棄袁州,蔡賊必以為我軍膽怯,到時候大軍來犯,更難以招架,末將不才,願領黑雲長劍都迎頭痛擊蔡賊,一戰破蔡賊之膽!”

李曄心中一樂,這柴再用也是蔡將,這個名字還是孫儒親自起的,現在一口一個蔡賊的,這不是罵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