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口依然下垂著,並沒有指向場中躁動的潰兵們。

戲臺上,徐十九並沒有大聲喝斥,只是冷冷地看著。

某一刻,待潰兵叫囂得差不多了,徐十九以雙手扯住衣襟,一下就將身上的軍裝連同襯衣撕裂開來,強壯的胸肌、稜塊分明的腹肌一下就顯露了出來,戲臺下霎那之間響起一片低低的吸氣聲,徐十九的胸部、腹部赫然佈滿猙獰可怖的傷疤!

“這兒,民國十五年打賀勝橋,讓北洋軍的炮彈給炸的

“這兒,民國十九年中原大戰,讓西北軍用馬刀給砍的

“這兒,民國二十年吳江剿匪,讓水匪的土炸冇彈給炸的

“這兒,民國二十一年上海抗戰,在吳淞炮臺讓小日冇本的刺刀戮了個眼。”

“這兒,還是一二八上海抗戰,老冇子帶著一個連趁夜穿插敵後,端掉了小日冇本一個野炮聯隊,一個連一百多弟兄都戰死了,就老冇子一個人活了下來,這塊最大的傷疤就是那一戰留下的,小鬼子的彈片險些把老冇子的胸腔整個撕開。”

第一卷淞滬會戰 第110章死守青浦

徐十九指著身上的傷疤,每說一處臺下的潰兵就顫一下,到最後,一千多潰兵看向徐十九的眼神都變了,**當中不怕死的官兵有很多,負過傷的也有很多,但像徐十九這樣負過這麼多次重傷卻仍舊活蹦亂跳的官兵就不多見了。

“還有這兒!”徐十九伸手指了指自己腦門,語氣平靜卻透著令人窒息的凝重,“還是一二八上海抗戰,在廟巷,拼刺刀的時候老冇子讓小日冇本一個軍官的王八盒子給偷襲,到現在子冇彈都還留在腦袋裡,不定哪天我就一頭倒下來,見閻王爺了。”

重新掩上衣襟,徐十九指著剛才誇耀自己負過傷的潰兵,厲聲道:“要說負傷,老冇子比你們任何人都要多,可老冇子有說過一句嗎?要說功勞、苦勞,老冇子從十六歲起當兵,十一年間大大小小百餘戰,你們能跟我比?可老冇子有說過一句嗎?”

被徐十九手指著的潰兵羞愧得無地自容,不少潰兵也垂下了腦袋。

“是啊,總司令、軍長、師長、旅團還有團長全都跑了,全跑了,可他們跑是他們的事情,咱們跑不跑卻是咱們自己的事!”徐十九用力拍著胸口,厲聲大吼,“做人要憑良心,做事要問本心,我們當兵吃糧,該不該為老百姓拼命?!”

“該!”

“該!”

“該!”

周圍警衛排的四十幾號老兵一個個早已經聽得卯蛋發顫,當下情不自禁地怒吼起來,不少老兵更是紛紛鼓譟起來:“大隊長,別人怎麼樣我們管不著,至少我們十九大隊的人絕不當逃兵!我們十九大隊就沒一個孬種!”

“說的好,我們十九大隊絕不當逃兵!”徐十九轉回頭,冷厲的視線再次轉到了那些潰兵身上,喝道,“你們的長官要當逃兵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但我希望你們不要當逃兵,更希望你們能夠有個軍人的樣子。”

徐十九拔出盒子炮,又將機頭張開,厲聲道:“小日冇本的大部隊已經到了城外,青浦很快將陷入重圍,不怕死的就跟我留下來,死守青浦,掩護主力部隊西撤,掩護上海的老百姓撤往大後方,有怕死的,現在可以走了。’

潰兵們紛紛抬起頭,眼神中露出了掙扎之色。

只要是人就會掙扎,眼看著能有逃生的機會,卻要留下跟日軍拼命,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容易,徐十九身上的傷疤以及十九大隊官兵的誓言的確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震動,但要他們就此放棄活著回去跟家人團聚的機會,仍然很難。

徐十九當然看得出來潰兵們的掙扎,肅然說道:“你們可以離開,但是我必須得提醒你們,一旦你們離開,一旦青浦縣城失守,整個戰場局勢就將萬劫不復,淞滬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