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升的太陽,明媚到不真實。

“也許,就像你說的,是犯/賤了。”畢冉從來沒有用這樣無可奈何的口氣和顧平安說過話,他眼神飄渺,隱隱竟有幾分悲傷,那悲傷像海上的泡沫,短暫閃現,隨即消逝。顧平安卻是盡收眼底,只覺得震驚。

她說:“畢冉,忘記我,我沒辦法給你任何回應。”

畢冉還是笑,回答:“好。”那一聲“好”似乎是包含了千言萬語,卻又彷彿什麼都不是。顧平安覺得自己似乎沒有聽懂。

晚上畢冉送她回家,他風度翩翩的為她繫緊了安全帶才發動車子,雙手扶著方向盤,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顧平安聊天,一點尷尬的感覺都沒有。

顧平安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喜歡過畢冉。第一次和男生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全部是和畢冉,可是她卻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沈安平一切的第一次都和她無關,所以她覺得自己這麼做是正確的,她不想在沈安平的心裡太乾淨太完美,因為沈安平這個人,從來不會碰太純粹的東西,他覺得那是褻瀆。

和畢冉在一起一週年的時候,畢冉帶著顧平安去坐了過江纜車。高高的纜車循著纜線滑動,足下的萬家燈火和滾滾大江讓畢冉和顧平安都有些恍惚。

畢冉小心翼翼的問她:“晚上回去麼?”

她看了看窗外的暗夜,忽閃忽閃的星星彷彿唾手可得,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在想什麼,淡然的回答:“不。”

那時候的畢冉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在寢室一幫損友的拾掇和邪惡教授之下頭腦短路把顧平安帶去了不該去的地方,而顧平安也毫無畏懼的跟他去了。

那天晚上的畢冉很生澀,連親吻都變得不自然。他擁著顧平安,顫抖著雙手去解她的衣服。

顧平安那時候一直在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

也許是在哭,這麼好的男人,她為什麼就是不行?

下一刻,她淒厲的喊了出來:“畢冉!停——”

……

很多年後,顧平安回想起那一晚都在唏噓。一個解女人衣服雙手都會發抖的男人,她卻不想把自己完整的交給他。那是她第一次向命運投降。她敗給了自己,敗給了自己的執念,她開始相信,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愛情,真的有潔癖也說不定。有些人,真的是非他不行,即是他再壞,再濫。

畢冉見她陷入沉默,輕聲問:“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顧平安楞了一下。事實上畢冉對她一貫是亦真亦假,也不見溫柔,此刻他的這樣小心翼翼讓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他。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她依然嘴硬:“一直挺好的。”

“是麼?”畢冉若有所思的回答,思緒卻不知道瞟到哪裡去了。

兩人都各懷心思,不再說話。

顧平安下車的時候,畢冉從車窗中探出頭來,依然是那樣耀眼的笑容,閒適的對她揮手:“顧平安,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是你要我忘記的。你要記得。”

……

******

之後的幾天顧平安都是一派安寧的度過,按時上班,按時下班,無論關小寶怎麼催她都不買手機,畢冉怎麼罵她她也忍得住,整個人軟的像團泥,任人捏圓捏扁,一點不見她身上固有的戾氣。

沈安平出現在她視線中的時候她正專心致志的研究著菜譜,頭也沒抬。

28層的餐廳,靠窗的位置,整面的玻璃窗以及綴著流蘇的窗紗,這氛圍既優雅又昂貴,城市裡還是一片繁華,萬家燈火夜夜笙歌,誰也沒有一直帶著滿面愁容。

城市裡下著雨,就像她的玩笑話一般,這雨下的又是那麼應景。顧平安看著窗外的雨,嘴角有自嘲的笑容。

沈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