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過後,他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用怎樣的面孔面對她。那一刻他會衝過去幾乎是一種本能。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想他大概還是會這麼做。

他只想她好好的。

他不想給她負擔。在生死一線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她有她的責任她的想法,他不該一直一直將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她。良久,他撇過自己的頭,竭力讓自己冷冰冰的說:“你可以走了,不用覺得愧疚,我自願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彷彿一醒來吵吵嚷嚷要見她的人不是他。

聽著沈安平不卑不亢的逐客令,顧平安突然就有些慌了,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她想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對他說什麼,說什麼都不對,說什麼都錯。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低低的說:“我……能不能牽一下你的手……”她的聲音都在顫抖,眼底也全是淚水。

良久,沈安平嘆息了一聲,他的目光復雜而深沉。此刻,他們都沒有看清彼此究竟在想什麼,卻誰也捨不得先放開對方。

他氣力不足,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足夠她聽見:“平安,你過來。”

顧平安乖順的緩步過去。

彷彿千年時間。她緩慢的牽起沈安平的手。十幾個小時前,他還毫無知覺,她一次次的執起,他卻又一次次無力的垂下。

那一刻,她是真的以為自己要失去他了。然而現在,當她溫柔的觸碰他的手時,她能感覺到他不著痕跡的回應。

像個頑皮的孩子,她仔細的把玩著他的手指,輕輕的將自己的手與之交握,最後十指相扣,以一種決然而篤定的姿勢。

她知道這樣的場合不適合說什麼煽情的話,可她還是忍不住。無菌服摩擦著有刷刷的聲音,像是天然的伴奏。顧平安輕輕的將沈安平的手背貼在自己臉側,他手背的溫度是她此刻活著最大的動力。她滿足的胸腔裡像脹滿了風,隨便動一動就要破開來。她細緻的摸索著,良久,才像宣誓一般的說:“沈安平,等你出院,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她顧平安是個矯情到有些差勁的女人,可她從來沒有哪一刻這樣慶幸,慶幸一切都還在,沈安平還在,愛情,還在。

她曾經那樣痛苦的割捨過,決絕的把自己逼入絕境,精疲力竭,像剝皮割肉一樣把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割捨掉。

狠心到自己都覺得儼然刀槍不入。

可是此刻,她終於看穿了一切。她不過是個人,哪有那麼多責任那麼多愧疚。如果真的失去了,那才該叫她一輩子後悔。

她緊緊的握著沈安平的手,幾乎不敢正眼看他,她一下都不敢動,怕動一動眼眶裡的眼淚就要流下來。

哪怕是方才他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也無法掩飾他溫暖的炙人的一顆心。她始終無法忘記,他的懷抱有多麼溫暖,他的輕言細語有多麼動聽。

她害怕聽見拒絕的答案,可她又無法干預沈安平的答案。只能無助的望著他。她突然哀哀的想,以前的無數次,沈安平是不是也是用這樣的心情望著她?

原來,報應真是無處不在啊。

沈安平沒有說話。他輕輕的將自己的手從顧平安的手中抽出來。顧平安抓不住,心像空了一塊一樣。繾綣留戀的盯著他,心中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接受拒絕的答案。她無法怨恨,這是活該。

沈安平抽回自己的手,卻沒有冷冰冰的移開。而是用來握住顧平安的。他的力氣比之從前差之千里,卻還是努力的擺弄著顧平安的手。溫柔的將她指若蔥根的手握成一個小拳頭。

他的視線落在顧平安的小拳頭上,聲音沉靜而悅耳:“平安,你看,其實你的心,只有這麼大而已。”

他輕輕的笑了,雖然滿身傷痕,他的笑容卻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