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自袍擺不停地流著,身子卻半分不閃。

茹喜含淚道:“小李子,難為你這般忠心了,以後有我們姐妹的富貴,斷少不了你的!”

李蓮英身子再一抖,臉肉也擰成了麻花,想是又中了一箭,他呻吟道:“奴才這輩子都是服侍主子的,奴才不在乎什麼富貴……”

茹安挺著大肚子,就一直哭著,茹喜恨聲道:“今天若是逃不過這一難,都是那弘曆害的!雍王爺……萬歲爺,你生兒子,怎麼把大決心跟豬腦子生到了一起,又把玲瓏腦子跟豆腐心拼到了一起!?”

茹安抽泣道:“姐姐不是念叨著,萬歲爺本就是大決心加豬腦子麼?”

茹喜糾結地嘆道:“錯了,萬歲爺是大決心和玲瓏腦子,可惜滿人裡就沒幾個不是豬腦子加豆腐心的!萬歲爺敗就敗在沒有眼力價,看不清滿人心思!”

李蓮英叫著痛,還有功夫插嘴,“主子之前也說過啊,坐上那龍椅的主子,眼力價都不怎麼好。”

馬蹄聲漸遠,不知為什麼,追兵停了下來。眾人長出一口氣,茹喜也有了餘裕琢磨大局:“是啊,只要坐上了龍椅,就得先盯住自己的屁股,瞧弘時急成這樣,他過河不是在拆橋,是在燒橋!還不知道北京城裡到底亂成了什麼模樣。”

北京城裡,看上去不亂,也就是大街小巷上民人少一些,兵丁多一些,可在無數宅院裡,一顆顆人頭翻滾落地,血水一攤攤匯聚。

“我是圖裡琛,是二品大臣,不經大理寺審定,皇上也不能殺我!你們這是矯旨!”

一座宅邸裡,被一幫兵丁壓著的老臣還不清楚狀況,怒聲咆哮著。

歪眉斜眼的頭目不耐煩地道:“咱們替皇上辦事,不是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麼,你還瓜噪什麼?圖裡琛……爺我還襠裡深呢,趕緊的!咱們還有好幾家要辦!這老頭家裡真沒什麼油水,也沒養出順眼的閨女。”

圖裡琛喊道:“我是正黃旗的,我是滿人!”

頭目喲了一聲,油油笑道:“知道您是位貴主子,可您不跟著咱們皇上走,卻要站到四阿哥那邊,這就對不住了……”

拖得長長的號叫嘎然而止,那頭目看向已軟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圖裡琛家人,快意地道:“各位老少主子們,你們也一併上路吧!”

兵丁皺眉道:“沒說要連家裡人一塊砍了吧?”

頭目撇嘴:“也沒說不準砍啊,就蒐羅出幾千兩銀子,沒點值錢貨,地皮又帶不走,晦氣!砍了砍了!沖掉這晦氣,保保下一家的運氣。”

八月十八日,北京城迎來血腥一日,之前眾多在弘時登基大典上跳出來質疑的大臣,逃過了當日,卻沒逃過這一日。漢臣固然是擴了範圍,滿臣也沒能逃脫。

康熙雍正兩朝舊臣的圖裡琛,本是滿人中少有的學士,精通俄羅斯事務,曾經跟俄羅斯人簽訂過不少勘界協議,卻因上題本求見太上皇而全家遭難。至於領頭的大學士遜柱,不僅他自己被殺,在京所有族人也盡數遭殃。

弘時和福彭等人也沒想著這般大開殺戒,可他們難以調動正式的國家機器來行事,同時也不相信以允禵和張廷玉為首,還維持著大清國政基本運轉的滿漢官員,對西山大營、豐臺大營和步軍營護軍營都不敢全心信任,怕他們放水,用的都是手底下的包衣奴才。

惡策加惡奴,破壞力猛增十倍。

內務府包衣、王府包衣,都是平日叩首打千練得精熟的奴才。給他們套上號褂,分發清單,許他們恣意妄為,這些奴才份外兇惡。這一路殺下去。殺名單上的人,變成了殺名單上的戶,再變成抄家。當日死於非命的官員足有三四百,再算上家人,怕不止七八千人。

八月十八日,得知弘曆和茹喜等人都跑了,“弘時集團”雖知是允禵乾的,卻又不好問責,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