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則的事。李天王給粵商總會定的總額不是四百萬兩嗎?我們鹽商攤個一百萬”

最終鹽商們有了共識,多出些血,目標是維持之前的鹽政局面。這一百萬看似多,分攤到全省場商運商身上,大戶每家幾千兩,小戶每家幾百兩,大家都還能扛得住。

沈姓總商皺眉:“李天王確有難處,但他的企圖更遠,看的還不止是今年。我怕這一百萬兩……罷了,總之我們誠意也出了,我沈世笙就代各位傳上這誠意,就看他如何決斷吧。”

沈世笙回到自己在廣州的宅院,就在書房裡盯著那份籤滿了全省總商名字的“報效書”出神,沈家是鹽商世家,傳到他已是第三代,其間經歷過明清換季,經歷過遷海之苦,到他這一代,滿以為會安安穩穩做老死生意,卻不想李肆又在廣東驟然崛起。

沈家世代行鹽,把控著場商行商兩頭,這才被之前的清廷定為總商。家族和產業根基都在廣東,不得不對霸佔廣東的新貴李肆低頭。

當李肆決意變革鹽政時,他也是驚怒難抑,這可是在動他沈家的根基。但他很清楚一件事,李肆是頭山中虎,而他們這些商人,不過是狐狼之輩,怎麼也無力跟李肆抗衡。

既然李肆一直以生意人自居,行事也總是刻意維護規則,沈世笙跟鹽商們乍起膽子,還在勉力跟李肆磨嘴皮子。可磨著磨著,有些鹽商就忘了自己的位置,還真以為自己有跟李肆叫板的本錢了?

沈世笙不會忘,去年李肆收拾那幫江西商人,看上去和風細雨,外界人都沒什麼感覺,可他們卻清楚,二十多顆人頭,包括逃回江西的,一顆沒少。二十多戶人,全都被押到了瓊州,跟那些旗人和綠營俘虜們一起扎進深山老林裡,還不知道能活出來多少。

由此可以看出,李肆做事講規矩,但前提是對方得跟他一樣守規矩,若是過了界,他絕不會忌憚下狠手。沈世笙就時刻提醒自己,要跟李肆在粵商總會這個套子裡鬥,而且要始終鬥而不破。

現在鬥了一個多月,廣東鹽商也被逼到了絕路上,不得不咬牙亮出了他們的底線,認下李肆給粵商總會攤派的四分之一會費。

可沈世笙卻很憂慮,從李肆放出的風聲來看,英華新朝的鹽政,必須是另一番面目。他仔細研究過,看透了李肆的用心,那就是把鹽業作成利薄之業,好讓他們鹽商把銀子從鹽業上抽出來,投到廣東正興起的“新業”上,什麼鋼鐵、機械、玻璃、水泥和絲麻等等,無所不包。

平心而論,沈世笙也不是沒想過試水這些新業,但鹽業是本業,是命根,怎麼也不能丟。如果新業閃了腰,鹽業又撐不起來,他沈家就要自他手上敗落。

問題是,李天王還沒出什麼牌,鹽商就被逼得亮了底牌,這形勢真是不妙。

“父親,可是在憂慮鹽政一事?”

正沉思時,有人在旁低喚,是他的兒子沈復仰,一直照看著潮陽河西柵的生意,從潮洲府幾百灶戶那收鹽,之前剛解完一批鹽,到青浦三江票行跟運商對賬。

“你對李天王這鹽政有什麼看法?”

自己這兒子很是聰穎,歷練也足,沈世笙想聽聽他的意見。

“兒子回廣州,也是來勸父親的,趕緊去求天王,讓自己試行新政”

沈復仰的話讓沈世笙兩眼圓瞪,不僅要認可這新政,自己還要搶著試行?

李肆的新方案很簡單,鹽與它業同等而視,再無綱引之設,一縣之內,民自產,商自販,價格隨行就市。但若要跨縣,因為其他縣有一定自籌財政之權,就有可能受他縣的稽核徵稅。所以只有在工商署註冊,入了粵商總會的鹽業公司,才能免此稅款,通行全境,這是針對運商。而從灶戶那收鹽的場商,若是不組公司,不僅不受粵商總會庇護,運商也能隨便從他碗裡搶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