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希爵氣得也是渾身哆嗦,將藏在心中的密議吼了出來。

“呵呵……好……好,我餘銘福就不該在那場大禍裡活著!新會人,早該在六十多年前就死囘絕了,就跟廣州人一樣!如呢……這罪,該是償還的時候了。”

餘銘福淒厲地笑著”猛然撞向自己兒子,慘呼聲裡”父子倆翻下城頭,噗通一聲,摔得骨裂肉綻,同時斃命。

夜晚,城外醫護營裡,雷襄對一身火紅制囘服,正給自己療傷的軍醫說道:“城裡已經大亂,你們為何不趁亂攻城?”

白日餘家父子同死,卻沒觸動其他人,都只念叨著就這麼固囘守下去,根本不聽雷襄的話,甚至還企圖軟囘禁雷襄。他乾脆帶著妻子家人從城牆繾下,徑直降了,在他看來,就算是不忠,也比這幫毫無廉恥的新會人高尚。跟著他一起出城而降的還有魏千總和不少新會人,他們都不願再跟那幫人呆在一起,是死是不忠都無所謂,反正不能再當新會人。

軍醫切了一聲:“為什麼要攻城?就讓他們那般為北面的朝廷效忠唄。”

雷襄楞住”好半天后,也哈哈笑出了聲,悲哀地笑,他忽然醒悟,這幫賊人,竟然是將新會人的“忠義”,當作反例,直接養起來了。

“這新會人的忠義,北面的朝廷可真是當不起啊……”

他長長嘆息,接著一身紅袍”烏紗帽下兩根硬翅悠悠晃著的彭先仲露面,雷襄頓時兩眼發熱,這一身官服,讓他想到的是崖山。

“忠義,怎麼也該為著祖囘宗血脈,怎麼也該為著人倫之根。”

雷襄心中那原本堅若磐石的忠義之心,嚓喇裂開一道大縫。

第二百七十九章 蕭勝的忠義

() “新會城北的萬人冢正在重修,有人提議說直接用人骨壘砌成骨牆,大家都覺得很好,但暴骨於光天化日之下,又太逆人倫,只好讓石匠來雕骨牆。”

“不過十來天,新會城下聚了好幾萬人,估計還會越來越多,全是去看熱鬧的,崖山和新會的舊事連田間鄉人都已經耳熟能詳。修的臺子也都擺上了用場,不少頑冥不靈的讀書人佔著臺子,宣揚新會人忠義,看不過的讀書人上臺爭論。先是在吵什麼是忠義,忠義和人倫到底該怎麼權衡,現在已經發展到華夷之辨。”

“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在那,這爭論可真是刺激,方向也是越來越清楚,不管那護著新會的讀書人怎麼舌綻蓮花,只要有人問:‘若是要你吃了家人才能全忠義,你會吃麼?’那讀書人就再難辯下去。”

“不僅是新兵,大多民人都已經想得一樣,真是到了新會人這般處境,學著崖山宋人,力戰而死就好,新會人這般忠義,絕不是真正的忠義,而褒揚他們忠義的那個朝廷到底是何面目,估計很多人心裡都在犯嘀咕。”

“現在辨下去,讀書人已經開始在爭論,北面的朝廷到底是不是華夏正朔……”

潮洲府惠來縣城,李肆正看著從廣州傳來的書信,除了軍政之事外,新會的事也讓他很關注。對新會圍而不攻,最初只是他興之所至,為自己的新兵和領下民人豎起一個活例,讓他們看清楚忠於滿清的人,骨子裡到底是怎麼一番醜惡面目。

原本部下也有反對之聲,畢竟在腹地留一根釘子太不方便,而且為圍城還得花不少銀子。可李肆覺得值,這就是拿銀子買人心,跟直接給人發銀子相比,這般買來的人心更穩更深。

如今的事態不僅應證了他的話,還超出他原本的期望,新會一事,竟然發起了一場華夏正朔到底在誰手裡的大爭論,他所控制的地盤裡,讀書人雖然還不可能普遍將他李肆奉為正朔,但新會人的面目太刺激人,滿清跟他們貼在一起,形象一落千丈,正朔的地位搖搖欲墜。

“這一手做得好!我也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