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這棵桃樹已經是開花最晚的,卻還是已經漸漸凋零,零星的花朵還在枝頭綻放,風一吹,花瓣紛紛落下,滿樹的紅色鈴鐺,搖曳作響。

楚凝皺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有些不舒服的心口,那裡面的感覺可真是奇怪,有些酸,又有些澀。

她腳步輕輕,向著紀山姜走去。

紀山姜還在看網路上謾罵的訊息,其實他心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過,很奇怪的平靜。

只是煙點了一支又一支,一包煙已經快要抽完。

這時候,有腳步聲靠近,紀山姜眯著眼睛,隨意地抬頭。

他的視線頓住,眼睛微睜,臉上帶著不可置信。

楚凝正一步步向他走過來,她微微皺著眉,眼裡帶著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擔憂。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重疊,那天夜裡,紀山姜被易軍的人打得癱在巷子裡,那個時候他幾乎是喪失了活下去的念頭,不知道活下去的意義在哪兒。

然後楚凝就出現了,穿著藍色長裙,盤著頭髮,提著裙子,一步步向他走過來。

紀山姜一直在想,自己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喜歡楚凝?

這一刻他懂了,因為——

她總是這樣,一步步走到他的心上,然後生根發芽,再也拔不出來。

在那些冰冷的寒夜裡,她伸出的那隻手,給予他的溫暖,是他冰冷人生中,最珍重的溫度。

楚凝走到紀山姜面前,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清冷:「不要放在心上。」

她看見他手機上正翻看的訊息,那些幾乎都是謾罵、侮辱的言語。

紀山姜視線一直專注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楚凝繼續說:「有很多東西是你不能選擇的,但你可以選擇的東西,你就要認真對待。人生是自己,操盤手只能是自己,這些低劣的攻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聊聊吧?」紀山姜突然說。

太久沒有說話,聲音有些沙啞。

楚凝愣了一下,紀山姜拿起自己的外套,鋪在旁邊。

楚凝沉默半響,坐了下來。

這對於紀山姜而言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但對於楚凝而言,卻是兩輩子第一次——

她從未在地上席地而坐。

尤其這地上,是泥土和草地。

紀山姜見她坐下,眉眼彎彎,他剛剛心機地將衣服挨著他放著,楚凝坐下後,人也是挨著他的,這讓他非常高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楚凝沒有說話,看著他。

紀山姜笑了一會兒,掐滅了煙,視線看著一個地方,一動不動,他說:「我其實並不難過,相反,我非常平靜,那些人的謾罵是罵小三和私生子的,小三是作孽,私生子是原罪,我沒覺得有問題。」

楚凝看向他的側臉,紀山姜無疑是很好看的,但這一刻,他說著他很平靜,渾身卻被孤寂和痛苦包圍。

「我只是很困惑,在我回紀家以前,我其實就知道我父親是誰,那個有錢的紀氏紀總。我母親給我看過照片,我們再窮,她也會省吃儉用買關於紀長松的雜誌,流著眼淚看一遍又一遍。」

紀山姜聲音沙啞:「那些報導上面,偶爾會出現他的夫人以及他們優秀的兒子紀揚靈。我其實並不懂,那個時候我見不得她看紀長松的報導,那是一個害了我們一輩子的罪惡源頭。」

他頓了頓,繼續:「我們又搬了新地方,我討好了周圍叔叔阿姨,給我們爭取了一個可以生活的環境。可是沒幾天,她是小三,勾引別人男人又生下我這個私生子的事情貼得到處都是,周圍人一下子就開始變了,溫柔的阿姨痛罵我,讓我滾,我那個時候恨她。」

小孩子的世界其實愛憎分明,他的生活一次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