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輩子。

跌跌撞撞地跑上樓,抽了幾件衣服塞進揹包裡,再一路滾下樓,滿頭大汗往門跑,自由的小鳥來敲門啦——

“痴武。”

要命的叫聲讓她腳底打滑,直接欲撞院裡老樹,痴武往後一仰,翻了個漂亮的筋斗,轉身極度哀怨地瞅著那個可惡可恨的傢伙。

“你回來啦?”她的聲音苦苦的,不甘情願的。

那個傢伙溫和的微笑,就像旭日東昇般的清爽——這句話是班上同學說的。平常還真看不出那女同學這麼有文學素養,痴武撇了撇唇,青春的眼看了倚在柱前的童晃雲一眼。

他看起來悠閒自在,不像剛回來。

“我今天早上回來的。”他的聲音清清低低,滿好聽的。

痴武把揹包扔給他,翻起身躍過木柵,跳進走廊。童晃雲靜靜地注視她不經意間的俐落動作。

“我以為你是今天上午結業,至少老頭臨走前是這麼說的。”早定好了計劃,老頭昨天晚上走,正巧她今天也結業,“包袱款款”打算學嘉慶君遊臺灣。是誰這麼說過的?讀萬卷羽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的時候還可以打打零工賺點小錢,會這麼晚出發,是算準了童沒這麼早回來的。

“我編了個謊。”

“說家裡有人重病在身?”在看見童不置辯駁的神態後,她的眼睜得大大的,掩嘴嗤笑了一聲。“這種八百年前的謊話你老師也信?嘿,你素行良好他才會信你唷!”痴武說笑的捶了下他的胸膛。眉頭忽然皺起,又打了下,手指有點發痛。

“童,你多高?”劃了劃彼此的高度,她的個頭僅僅在他的胸前。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高突飛猛進得令人咋舌?!

痴武后退一步,眯著眼上上下下打量童。他穿了件白色的襯衫,中規中矩的塞進泛白的牛仔褲裡,黑色的髮絲也定期整理,健碩高瘦的身軀很斯文,在外行人的眼裡看不出是練家子。而瞧瞧她,匆匆隨便套了件藍白格子的襯衫,是從他衣櫃裡扒來的,釦子扣錯了,露出裡頭的小可愛;熱褲是白色的,獻醜的現出短短的腿,真的很短,相信她,從十二歲那年,她的成長就已經宣告停止了。

兩相比較,是雲泥之差。

她嘆了口氣。“我猜……這個夏天,我得乖乖留在武術館裡?”在氣勢上就矮他一截,難以想像這麼惜言如金的傢伙偏偏是她的剋星。

“嗯。”

落葉飄到她的髮際,她的頭髮始終維持短短的,卷卷的,因為懶得整理。常在大太陽下跑的下場是——沒染髮,黑髮裡依舊佔了一半的酒紅,臉蛋是紅紅的,白白的,很……青春。她不知道她的青春讓男孩側目,現在她只是沉睡中的嬰兒,不知紅塵情事。

舉起的手臂停格了下,才撥開她發上的落葉。她的頭髮軟綿綿的,香香的,是橘子香。

“喏。”是認了命,在如來佛的掌心裡沒逃過一次。從口袋裡拿出皺巴巴的一張紙遞給他。

“家庭訪問?”

“是啊,我都跟她說了老頭不在家,不過老師指明你也可以,就你上場了,童。”痴武打了個哈欠,往屋裡走。“睡覺了,睡覺了,這年頭沒什麼壞事可以做。對了,晚上我要吃好一點唷,老頭在家時,只會兩道醬菜配苦瓜,現在你回來了,我就得救了。還有啊,晚上不要來偷襲我,要是弄出個什麼來,你可要負責唷。”她笑嘻嘻的跳上階梯。

“痴武。”她的最後一句話讓童晃雲驚得抬起眼。

沉睡中的嬰兒啊,何時才會甦醒?

或者,一開始就是他錯估了時間?

從童晃雲十六歲那年,直接進入南部山區一所極為偏僻的武術專校就讀後,除了假日回鎮上外,與鎮民的接觸頗少。而尤痴武仍然留在鎮上的普通中學,中學是附設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