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

有朋友在家時,霍滕絲說話就是這種語氣,她總用這種語氣對牧師和白人女子說話。

克拉拉關上門,滿懷恐懼地走過客廳,經過哭泣(後來又止住了)的耶穌身旁,進了廚房。

“上帝呀!她那樣子好像是硬給人家拉進來的,呃?”

“嗯。”瑞安說。他正坐在小餐桌旁大快朵頤,往嘴裡猛塞荔枝果燴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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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牙期的煩惱(6)

克拉拉的齙牙在下唇上咬出了牙印。她結結巴巴地問:“你在 這裡幹什麼?”

“哈!”霍滕絲喊了一聲,好像很得意,“你以為可以把自己的朋友藏起來,永遠不讓俺看見?小夥子冷,俺叫他進來等。俺們聊得很好,是吧,年輕人?”

“嗯,很好,鮑登太太。”

“哎,不要擺出這麼吃驚的樣子。你以為俺會吃了他呀還是怎的,對吧,瑞安?”霍滕絲說。那種神采奕奕的樣子,克拉拉以前從沒見過。

“是呀,對。”瑞安傻笑著說,然後和克拉拉的媽媽一起大笑起來。

戀人跟自己的媽媽建立了有說有笑的關係!再沒有比這更叫戀愛黯然失色的了!隨著夜晚變得越來越黑、越來越短,每天三點半在校門外打轉的人群中越來越難找到瑞安的影子。每當此時,克拉拉就會走很長的路回家,進門卻看到戀人又一次坐在廚房裡,一邊開心地與媽媽閒談,一邊大啖家裡數不勝數的好東西:荔枝果燴醃魚、牛肉乾、雞肉青豆飯、薑餅以及椰子冰。

克拉拉的鑰匙在鎖孔中轉動時,兩人的談話聽起來還很熱烈,等她一靠近廚房,就變得鴉雀無聲。好像忽然給人抓住的犯了錯的小孩子似的,兩人先是默不作聲,然後陷入尷尬,接著瑞安就找個藉口溜掉。她還注意到,他們倆開始對她流露出一種憐憫的、居高臨下的表情;不僅如此,他們還開始對她的衣著挑三揀四。她的衣服已經穿得越來越青春、越來越鮮亮;而瑞安——瑞安這是怎麼啦?——脫下了高領針織衫,在學校裡也避著她, 還買了一個領結。

當然,正如癮君子的媽媽和連環殺手的鄰居總是被矇在鼓裡一樣,克拉拉是最後瞭解真相的人。以前她對瑞安了如指掌——甚至對瑞安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也一清二楚——她曾經是瑞安專家。現在,她已淪落到偷聽愛爾蘭姑娘們聊天的分上了,她們都在說,克拉拉·鮑登和瑞安·託普 不搞物件了——肯定沒錯,千真萬確不搞物件了——噢,不搞了, 已經不搞了。

即使克拉拉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也無法讓自己相信。有一次,她看見瑞安坐在餐桌前,幾乎淹沒在傳單裡——霍滕絲則急急忙忙收起傳單,扒進圍裙的口袋——克拉拉迫使自己忘記這一場面。過了幾天,仍舊在那個月,克拉拉說服愁容滿面的瑞安跟她一起在殘疾人專用洗手間裡來事,她故意朝旁邊看,免得看見不想看見的東西。可它就在那兒,掛在他套衫裡面。他朝洗手池俯下身時,有銀器的微光在閃爍,那亮光在昏暗的燈光下幾乎無法看到——不可能,但千真萬確——那是一隻小小的銀十字架發出的銀色微光。

不可能,但千真萬確。人們描述奇蹟時都這麼說。不知怎的,霍滕絲和瑞安這兩個對立面居然在邏輯的兩極相遇了,他倆對別人的痛苦和死亡有著共同的嗜好,於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病態地交融在了一起。突然間,獲得拯救的人和未獲拯救的人兜了一圈,奇蹟般地回到了原地。現在,霍滕絲和瑞安想拯救她了。

“上車。”

克拉拉剛走入校門外的暮色,瑞安就來了。小輕騎一個急剎車,停在她腳邊。“克拉茲,上車。”

“你去問我媽要不要上車吧。”

“求你了,”瑞安說,拿出一個備用頭盔,“這事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