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靠在自己的頸上,輕聲呢喃著:“姐,不要說了,不要再揭你的傷疤,你會痛的。”

蘇茉緊緊的握著心萍的手,她就是要讓自己痛,痛到讓自己清醒為止,只有這樣她才能記得這一切都是誰加註到她身的,她更要讓心萍知道自己的痛,她要讓她知道自己的一切,因為在這個世上總要留一個人像記住自己那樣的記住她!

“秦五爺在得知我懷了身孕之後竟然改變了主意,他讓人將我接到了秦公館,派了幾個女僕侍候我,但是,秦天卻很少回來了,我知道他仍不願面對我。可是那時天真的我竟然以為自己母以子貴,得到了秦五爺的認可。而秦天的心裡並沒有愛人,如果有我也是決不會這麼做的……”

蘇茉說完這些後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淒厲起來,她終於觸碰到了心底最痛的傷口,痛到她臉上的肌肉有些痙攣。

“真到有一天宗海來了,他趁秦五爺不在借給我送補品為由進到了秦公館,兩個月之後再次見到他,他瘦了很多,他開口就說要帶我走,離開這裡,肚子裡的孩子也可以生下來,他會照顧我一輩子!當時我以為他腦子不清楚了,還笑他的不知所云,可他卻告訴我,他無意間聽說秦五爺將我將回來只是要等我肚子的孩子出世,孩子一生下來他就會派人將我除掉,因為秦家是不容許出現一位歌女少夫人的……但就算如此我還是不會離開,我不能讓我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

可是宗海竟然要脅我,他說他早就知道了那晚我故意支開他發生了什麼,因為第二天他在秦天的酒杯裡發現了殘留的藥,如果我再執迷不悟下去的話他就將一切告訴秦天。——他怎麼可以,如果他將一切告訴了秦天,那麼我就再也沒有希望了,他一定不可以!我發了瘋般的從抽屜裡拿出了手槍,我對準自己的腦袋說,如果他不答應從此再不會提這件事,我就死在他面前,他沒想到我竟然隨身帶著槍,情急之下上來與我爭奪,我沒想到……我不是故意的……”

心萍看著蘇茉徹底崩潰的表情已經能猜出發生了什麼,她將蘇茉摟得更緊了,她再次勸阻著:“姐,我求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

可蘇茉仍舊顫抖的繼續說著:“我親手殺了他,我看著他在我面倒下……槍聲驚動了秦公館裡的人,他們將他送到了醫院搶救,在搶救室外我將一切都告訴了秦天,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我願意將自己打進十八層地獄,只願老天能讓宗海活下來……”

沉寂的公寓裡,當蘇茉一點一滴啼鶯泣血般的向心萍回憶前塵的時候,洪爺浩蕩的送葬隊伍已經到達了青浦公墓,此時秦家的汽車剛好經過,從東北剛下火車回來的秦天看到送葬隊伍前洪爺的遺像時吃了一驚,他問司機:“這是怎麼回事?”

司機答道:“少爺這幾天去了東北所以不知道,洪幫的洪世星前兩天在帝都門前吞槍自殺了。”

秦天不由的一怔,第一直覺便想到了父親,可是他沒想到洪爺如此剛烈,竟然會吞槍自殺。

這幾年幫派間的明爭暗鬥他早已看慣,也早已看厭,而此番東北之行也是解決上次刺殺他的閻門一事,閻門轉戰上海,東北的老巢自然空虛,所以師父決定讓他去襲擊東北閻門的老巢,再由青幫在上海與閻門正面交鋒,這樣兩面夾擊,定叫他們退無可退,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如今國都要亡了,中國人卻仍在自己的土地上相互殘殺,他厭倦、他激憤、他想逃離,可他卻不能,他的親人在這裡,他兩個紗廠一個染廠的工人們還在靠他給予他們的工作養家餬口,他註定是走不脫的。

車子朝著杜公館駛去,天空仍然灰壓壓的,路上的行人在秦天的眼裡突然都變得麻木,他們沒有去到東北,沒有見到日本人的暴行與野心,他們仍然帶著沉澱在中國人心中上千年的“僥倖”過自己的日子,大上海、百樂門裡夜夜歌舞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