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勛印出來的書,卻出現在你的書房裡。你把這本書拿回來看,總不會是好奇郭英等先烈的故事吧?」

陸珩笑了,郭英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加不加封關他何事。陸珩看這本書,當然另有目的。

陸珩說:「其實是皇上有令,命我查這本書。」

「那皇上是怎麼知道的呢?」

陸珩看著王言卿,王言卿不閃不避對視。片刻後陸珩笑了,微勾著唇角說:「卿卿生氣了?」

「朝堂鬥爭,我生氣什麼?」王言卿說道,「我只是覺得,你這樣活著太累了。」

陸珩唇邊弧度加深,這才露出些真實的笑模樣:「卿卿,你知道下棋怎麼樣才能贏嗎?」

「深謀遠慮,謹慎佈局。」

「不是。」陸珩抱緊了王言卿,別有深意道,「是不斷進攻。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王言卿不說話,先前她叫他二哥時,從來不會懷疑陸珩的做法,二哥說什麼就是什麼。後來她逐漸開始意識到,她和陸珩其實有著不可調和的分歧。

她喜歡平靜安穩,尤其不喜歡和別人爭搶,各種維度上都傾向保守。而陸珩卻相反,他進攻性強,喜歡什麼就一定要得到手,他看起來謹小慎微,其實恰恰證明他強勢專斷,願意花大量時間潛伏,只為了將獵物一擊必殺。

可想而知,女人若嫁給他,必然一輩子心驚膽戰,時刻擔心他會出事。

王言卿也很茫然,每當她想到嫁給陸珩時總覺得猶豫,但若是想到不嫁給陸珩,心裡又不情願。就比如現在,她明知道陸珩又在煽動內鬥,她理智覺得這樣做不對,情感上又忍不住替他說話。王言卿在這種矛盾中左右搖擺,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陸珩大概能感覺到王言卿在害怕什麼,但正如他所說,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他必須保證時刻站在郭勛、夏文謹前面,這樣才能控制節奏。一旦他落後,就只能被動等待別人算計他了。

陸珩抱緊了王言卿,說:「外面的事有我。放心吧,我留有後手,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失算了,也能保你平安,讓你回安陸安安穩穩度過餘生。」

王言卿身體被他摟緊,脖頸依然筆直挺著,毫無動容說:「你覺得這是好事?」

喪夫守寡,孤獨終老,王言卿實在看不出來這樣的命運哪裡「安穩」了。

陸珩被問得愣住了,他怔了片刻,煞有介事點頭:「你說得對,我儘量不讓你守寡。」

王言卿毫不留情懟了陸珩一肘子,自己坐好。陸珩微微嘆氣,說:「其實確實是皇上安排的。張敬恭剛因為這種事辭官,我不至於犯和他同樣的錯誤。是郭勛自己找死,趁皇帝這些日子心情好,買通了皇上身邊的太監宮女,說《英烈傳》裡面的故事。」

五月份曹端妃生下皇長女朱壽媖,緊接著六月王昭嬪生了一個皇子,補足了哀沖太子的缺。下半年還有兩個妃子臨產,只要再來一個男孩,皇帝就不用忍受後繼無人的焦慮了。

皇帝心情大好,晉封王昭嬪為貴妃,而這時候,大同府也頻頻傳來捷報。

傅霆州不愧是傅鉞親手帶出來的,竟然不是紙上談兵,而是真的會打仗。陸珩心裡不無遺憾地想,鎮遠侯府怎麼就沒把他養廢呢?

但不管怎麼說,前線後宮佳信不斷,皇帝心情頗好。郭勛瞅準這個機會,讓近侍給皇帝說書,說的正是《英烈傳》裡的回合,想以此抬高郭英的位置,和徐達、常遇春等人齊平。

皇帝是什麼人,敢對皇帝進行觀點輸出,也真是膽子大。皇帝本意是讓東廠敲打他身邊的宮女太監,結果卻得知郭勛不止寫了吹噓自己祖宗的《英烈傳》,而且養了一群文人,編撰刊印了許多書籍,其中還包括一本禁書——《水滸傳》。

《水滸傳》元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