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王言卿忽然意識到探病那天閻麗嬪的表現似乎不大對勁。她總是貼著牆角站,而且頻頻抬手、捏手帕、撫摸衣服,看起來很緊張。陸珩見王言卿若有所思,問:「怎麼了?」

王言卿顰眉,過了一會緩緩搖頭:「沒什麼。應當是我想多了。」

閻麗嬪作為一個年輕稚嫩、無依無靠的妃嬪,給蔣太后侍疾時緊張很正常。大概是王言卿想多了吧。

皇帝是一個主見很強的人,定下南巡計劃後立馬開始推進,分三路積極準備。一路欽差帶著聖旨,同地方巡撫搭蓋南巡沿途的駐蹕行宮;一路去安陸修飾興王舊邸;一路去大峪山,準備興獻王和章聖蔣太后合葬事宜。

朝中所有人都在忙南巡的事,兵部安排扈從驛傳事宜,戶部下發置辦糧草、扈從人馬所需銀錢,戶部尚書天天進宮哭窮,最後皇帝被哭煩了,從自己的私庫太倉中撥銀二十萬兩。禮部尚書嚴維呈上了一份詳細的南巡計劃,包括離京日期、祭祀禮儀、巡視流程,具體到哪一天去哪個地方,各地何時接駕,沿途官員、耆老及諸王如何晉見,都仔仔細細寫好了。皇帝對這份計劃書非常滿意,特意在早朝上褒獎了嚴維。

南巡對文官來說是個博出彩的地方,他們忙著爭權奪利,武將中的氣氛卻截然相反。皇帝南巡最大的問題就是安全,對於武將來說,這是個扔不得也接不得的燙手山芋,做好了是應該,但凡出絲毫差錯,那就等著全家流放吧。

錦衣衛原身是儀鸞司,負責皇帝儀仗和侍衛,是皇帝的臉面,所以他們的衣服才那麼花哨。後來洪武皇帝為了控制功臣,不斷給自己的親軍下放權力,之後乾脆撤儀鸞司,改制錦衣衛,錦衣衛才從原來的儀仗隊變成如今集蒐集情報、巡查緝捕、直駕侍衛於一體的獨立軍種。

但扈行儀仗依然是他們的老本行,這次南巡調動錦衣衛足足八千人,六千人保護皇帝,二千人充當儀仗門面,陸珩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就是在篩選、調配錦衣衛人手。此外還有扈駕官軍六千人,這部分人由五城兵馬司出,正巧由傅霆州經手。

大概,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頭吧。

七月十六,準備了三個月的南巡終於開始了。皇帝率領文武百官、護衛侍從近一萬五千人,離開紫禁城,浩浩蕩蕩往安陸走去。哪怕隨行隊伍高達一萬五,但只有最核心、最重要的幾個官員有幸跟皇帝出門,勛貴中則是武定侯郭勛、成國公朱希忠和鎮遠侯傅霆州,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道士陶仲文。

傅霆州混在一票開國元勛中,年輕的扎眼。眾人明面上不說,私底下都在嘀咕,傅霆州是不是要被皇上重用了?

眾臣揣測聖意時,沒人注意到,後宮伴駕人選變成了皇后張氏、德嬪方氏和端嬪曹氏,閻麗嬪被悄悄換下去了。同時,還有一輛馬車,無聲混入隊伍中。

傅霆州勒著馬走在輿輦之右,目光靜靜盯著一個地方。他看的十分投入,靠近的人也不由朝那個方向望了一眼,然而除了滾滾車流,並沒有看到其他。傳信人奇怪,問道:「鎮遠侯,你在看什麼?」

傅霆州回神,不動聲色地收回眼睛:「沒什麼。怎麼了?」

「哦。」傳信的人單手控制著座下馬匹,指向前方,「武定侯有事找你。」

今日是離京第九天,按計劃晚上應該在衛輝府駐蹕。傅霆州找到武定侯,問:「武定侯,您找我?」

武定侯淡淡應了一聲,說:「一會就到衛輝了,進行宮時你要多注意,不要出疏漏。」

傅霆州點頭:「我明白。」

他說著朝隊伍最中央的御輦看去,皇帝乘坐的輦車由錦衣衛護送,錦衣衛之外才是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傅霆州負責的部分便是右路。但現在,傅霆州直覺御輦外護衛的走向不太對,皺眉問道:「今日錦衣衛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