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的依然還是我和平方根的那張。

“你出生時的體重是多少?”

大門口的數字問答也仍在繼續,只不過出生時的體重還是第一次被問到。

“3217克。”我忘了自己的,就報了平方根的。

“2的3217次方減去1,就是梅森素數。”博士喃喃地說著進了書房。

在這一個月期間,阪神虎很拼命,發了狠要爭奪榜首位置。自從湯舟完成無安打無失分比賽以來,投手仍舊持續壓倒對方球隊的擊球陣勢。然而進入6月底之後狀態急轉直下,到昨天為止已經六連敗,甚至被穩步上升的巨人軍趕超過去,落到第三名。

先前那個擔任“替補擊球員”的保姆看來是個做事一板一眼的人,她把我怕給博士添亂而基本從未動過的書房裡的數學書,全部擺上了書架,擺不下的就擺到衣櫃上面或者塞到沙發底下一點點的空間裡。而且分類的標準就只有一個,就是開本大小。不錯,乍然看去,確實顯得整整齊齊,然而長年以來自然形成的隱藏在混沌中的秩序,卻也被破壞得乾乾淨淨。

我突然有些擔心,開始尋找裝著棒球卡的那個餅乾盒。它現在放得離原來的架子不遠,被用來調整書的高低了。裡面的江夏豐也平安無事。

但是,無論阪神虎的排名有了變動也好,還是書房變得整潔了,博士的生活始終絲毫不變。只有一個不能算是例外的例外,那就是,在兩天不到的時間裡,前保姆的努力便成了泡影,書房回覆到了令人懷念的原先的那幅景象。

我把博士那天放到餐桌正中央的那張便條,珍而重之地收藏了起來。值得慶幸的是,當我伸手去拿時,得到了老太太的默許。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摺好,收進了放有平方根照片的皮夾裡。

為了理解上面寫著的算式的涵義,我去了鎮上的圖書館。雖然只要向博士請教,他馬上就能告訴我,但我不打算那樣做,因為我有一種預感,感到獨自與這道算式面對面好好交流,或許能夠更加深入地理解它所蘊藏的涵義。這純粹只是預感,毫無根據的。在與博士短短的交往過程中,面對數字和符號,不知不覺中,我也能夠發揮像對音樂和小說一樣的想象力了。這道簡短之極的算式,擁有不容見棄的分量。

再度邁進圖書館的大門還是去年暑假以來的第一次,上回是為了平方根的自由研究作業來借有關恐龍的圖書。數學角位於二樓東側,在最靠裡的地方。除我之外不見任何人影,寂寂無聲。

博士書房裡的書每一本都殘留著博士手摸過的某種痕跡,不是沾著手垢,就是書頁折了起來,再就是夾著食物碎屑。但圖書館的書卻整潔得過了頭,令人越發感到難以接近。我感到這裡面必定有好些數學書終其一生都將不會被任何人的手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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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愛情算式》第三部分(19)

我從皮夾裡取出了便條。

eπi+1=0

還是博士平常的筆跡。整體帶著圓溜溜的感覺,鉛筆印子斷斷續續,可卻未給人凌亂的印象,相反地,符號的形狀和0的接合處使人感覺到一種鄭重。和紙張面積相比,算式顯得偏小,它謙卑地靜靜呆在正中央稍稍靠上的地方。

重新仔仔細細審視,就發現這式子不同尋常。譬如,長方形的面積等於長乘以寬,直角三角形斜邊的平方,等於其餘兩邊的平方之和,等等。與這些我所知道的為數不多的公式相比,它出奇地不平衡。出現的數字只有1和0,運算方法也只有加法一種,固然是簡潔之極,但頭上的符號怎麼看都覺得頭重腳輕。這一頭重,最終由一個0來將它支撐了起來。

但是,說是查資料,卻想不出該以什麼為線索。無奈之下,只好隨手抽出手邊的幾本嘩啦嘩啦地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