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前方的一道側門開啟了,公訴人,書記員等檢方,院方的人開始入場,站到他們各自的位置上,然後,呂挽強也被兩個法警押了進來。

他比我在看守所看到時蒼白消瘦了些,囚服穿在身上,略顯得有點大。他的頭微微低垂著,但給我的感覺並不是認罪,而是冷漠和無所謂。

最後走進來的是今天的主審法官,一位戴著眼睛的中年女性。她在法官席上坐下,看了看錶,等了片刻,就宣佈庭審開始。

我深深吸了口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

首先是檢方的公訴人員宣讀一份長長的起訴書,讀了有二十多分鐘。我得心一直吊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知道他讀完,由呂挽強供述犯罪事實的時候才稍稍放鬆些。呂挽強說的沒有一點讓我驚奇之處,就和在看守所裡對我說的一模一樣。——

在路上閒逛時看見了黃織,起了色心,又想弄些錢來話花,就跟到了她住的地方。沒敢立刻下手,思想鬥爭了一夜,遂在次日早晨再次前往黃織的住處,詐開門後將黃織殺害。因為害怕,所以最後什麼事都沒幹就逃跑了。

整件事情他說來冷淡甚至從容,只是在他快說完的時候,聽眾席的第一排有個中年男人猛地站了起來,拿一個飲料瓶狠狠朝他扔去,嘴裡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方言,很痛心疾首的樣子。法警很快趕來,但居然沒有把他趕出庭去,只是讓他重新坐下。我猜想這該就是呂挽強的父親。

呂挽強往他父親那兒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

那眼神,像在看過不相關的人。

我有些心驚,這聖女教竟然能將信徒這樣洗腦,為教中做事,連親情都不顧了,著實可怕。

小小的風波後,庭審繼續進行。在法庭辯論階段,其實都沒多少好辯的。因為呂挽強對他的殺人行為供認不諱。所以法庭給他請的辯護律師,也只能說些諸如“認罪態度較好,請法庭量刑上給予考慮”等不鹹不淡的話。

主審法官還是相當負責,她在庭審中問了呂挽強幾個在警方調查中顯露出來卻被檢方忽略的問題。比如為什麼在尾行男崔行健的調查中,崔行健聲稱他在跟蹤黃織上樓後,下樓時沒有看見呂挽強。但呂挽強回答“樓道黑,我躲在一邊,他沒注意”。總之,他並沒有一點要吐露隱情為自己脫罪的意思。

一個多小時後,法官宣佈休庭十五分鐘。

再次開庭應該就是宣判了,對於一宗殺人案來說,這樣的庭審速度算是很快的。被告沒有一點反抗,打算乖乖伏法,檢方一路順風順水,能不快嗎?

我看著呂挽強被法警暫時帶下去,心想,等再帶上來時,怕就要發生些什麼了吧。

一直等到了現在,還風平浪靜,剩下最後的這點時間,再不發生什麼,豈不就要讓那些來看的信徒失望而歸?照袁吉昨天所說,人間的法庭宣佈呂挽強有罪,而他們的神天尊宣佈呂挽強無罪,見分曉,就在下一刻了。

我沒有去上廁所,坐在原地未動。

時間在等待中一分一秒過去。

十五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我的眉頭一皺了起來,心也越跳越快。這不是因為法發生了什麼,而恰恰是因為是因為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是怎麼回事,十五分鐘休庭時間已到,為什麼還不開庭?

不,我看了看錶,已經過去十八分鐘了。

法官已經再次入席。其他人也都各就各位,但被告席上空空如也。

我有強烈的感覺,一定已經發生了什麼!

聽眾席上也開始有低低的騷動議論聲,而看檢方和遠方人員的表情,好像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又過了幾分鐘,一個人矮著身子,從側門處跑到法官身邊,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