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沒有火把沒有人喊馬嘶,巡邏船上的觀察哨只看見敵軍向東北方向行軍,消失在視線盡頭。

韃靼人去哪了?對岸烏漆嘛黑又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視。

朱常瀛沒有放探哨登岸,茫茫曠野,風吹草低見牛羊,草低才能見牛羊,就說這草有多高吧,鬼知道里邊藏了多少人。這種情況派人渡河,無異於叫人去送命。

雖然如此,也不是沒有任何辦法。

幾支火把丟去對岸,枯草遇火頃刻即燃,烈火迅速向東南擴散。

這是個糟糕的決定,如果沒有雨雪,朱老七懷疑這場大火可能燒去海邊......

管他呢,能燒死一個是一個,燒不死他嚇一嚇他也好。

其實朱老七也是想多了,如果茫茫荒原如此脆弱,那遠處一望無際的密林早就消失殆盡,不復存在了。

第二日天明,不知為何那火竟自己滅了,對岸土地黑黃斑駁,灰燼貼著地面四處遊蕩,不見任何生物。

巡邏船報告在烏蘇里江上下游三十里內並未發現韃靼人蹤跡。

“罕王,起霧了。”

朱常瀛看向德日勒,“起霧之後是不是馬上就要冰凍了?”

德日勒點頭,“是的,您看,沿河草木上已經有了冰花,五六日內,可能就有大範圍冰凍。”

“如果是這樣,我們今晚就起程返回伯力。”

話音剛落,對面兩名探哨騎馬飛奔來至岸邊,巡邏船接應。

“殿下,姚營,韃子兩部在烏蘇里江東岸約三十里會合,就地安營紮寨,看情況,似乎真的打算熬至冰封。”

“沒有分兵?”

“未曾發現。”

朱常瀛笑看姚定邦,“這就是效果,韃子被嚇的不敢分兵,現在束手束腳的是他們。”

傍晚,一場大雪悄然降臨,雪花落地即化,人員踩踏,營地泥濘不堪。

繼續逗留已經沒有意義,隨時可能降臨的冰封對船隻也是個威脅,朱常瀛覺著自己這趟出行純屬浪費國帑,也是時候回去了。

人員登船,隨著水手幾聲號子,失兒兀赤距離朱常瀛的視線越來越遠。

紛紛雪花中,一隊韃靼人突兀的出現在岸邊,陰冷的眸子掃向遠去船隻。

“布木巴,我們應該將明狗在伯力建城的訊息轉告奧巴。”

“同意,明狗是我們的共同敵人,應該召開大會共同商議對策!”

“我們要報復,今冬就要報復!用明狗的鮮血獻祭長生天!”

十月三日,船隊返回伯力。

到港的那一刻,禮炮鳴響,闔城軍民翹首。

衛隊下船列隊,數名盛裝薩滿在隊伍前頭吟唱,男男女女站在道路兩側注目,少女雙手托起酒碗,為歸來的勇士接風洗塵。

從無數熱切的眼眸中,朱老七能感受到這份真誠。

語言並非唯一,人類的情緒表達更為熾烈。

接過酒碗一飲而盡,轉過頭來看,戰士們被少女的熱情弄的手足無措,面紅耳赤。

許多人還是青澀的年紀啊,沒碰過女人,不似朱常瀛這個老鳥,閱女無數,如此淡定。

胡爾巴悠遠的吟唱又起:

薩哈連烏拉兩岸的庇護者。

英勇無畏的薩哈連罕王。

黑水毫無爭議的共主。

讚揚他的偉大。

歌頌他的功績。

勇猛無懼的勇士啊,請獻上你們的忠誠。

萬靈在上,至死不渝!

姚定邦振臂高呼,“薩哈連!”

戰士回應,“烏拉!”

“薩哈連!”

“烏拉!”

“薩哈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