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堂屋一看,顧爺爺果然在吃酒。陪客是大伯一家子男丁,顧建國、顧文翱以及剛捱了揍的顧文翔。

桌上也就一碟花生米尚存痕跡,其餘的菜都只剩湯水。老大顧建國見他們來還笑著問:“吃飯了嗎?”

“……”顧建軍臉色不怎麼好看,略做猶豫後答道,“吃過了。”說完還示意文靜趕緊孝敬上茅臺替換他們正喝的紅星二鍋頭。

“哎,我還說想請弟妹做倆菜大夥兒一塊吃呢。”顧建國很是不要臉的如此回答。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氣得文靜想撓牆——合著我媽在你眼裡就是幹活的老媽子啊?

每年都回來你們就不知道我們得連續趕路一整天啊,湯都不給留一口像話麼?

當然,這些話她也只能心裡想想罷了,在顧家,壓根兒就沒未婚女孩的發言權。

還沒等文靜默默發洩完心中鬱氣,坐在上席的顧爺爺就一臉嚴肅的敲著旱菸杆開始衝她訓話了。

“你看你穿的什麼鬼東西,那麼短的褲衩還穿外面,簡直不像話!”顧爺爺看著文靜的t恤、熱褲直皺眉搖頭。

少頃他又在吞吐菸圈兒後繼續吩咐:“小賈前日過來了一趟,聽說你要退婚?這怎麼行,老顧家可出不了這麼丟人的事兒!等回去了和他好好說說,別再鬧脾氣使小性子。”

如此不講道理、不考慮實際情況、不為女方著想的話一出口,差點把文靜氣得跳腳。

“他先出軌另外找女人才退婚的。”她瞪著一雙死魚似的眼睛無可奈何的解釋。

“那也是你的不對,看不住自己男人還不夠大度。”顧爺爺連連嘆氣搖頭。

顧文翔為報仇雪恨也在一旁不斷煽風點火,文翱堂兄倒還客客氣氣的,什麼都不曾說。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文靜被爺爺等人一頓劈頭蓋臉的教育弄得很是內傷,藉口開車太累要回房休息才終於解放了耳朵。

長嘆一口氣後她依舊覺得自己實在憋屈得厲害,想要出去透透氣。

聽到樓下幾人還在喝酒吆喝,她不想從堂屋穿過,於是直接翻窗下樓,反正距離也不算高。

此時不過晚八點,晚風徐徐還算涼爽,村裡有不少人在室外散步納涼。

文靜奔著消暑透氣的目的漫步村落,不多久就走到了村尾河渠邊的柳樹小道上。

月光下,她隱隱約約能看到好幾個小孩在河邊的洗衣臺上踩水嬉戲,不由有些小擔憂。

這是一條人工灌溉渠,至少有三米深,堤岸很高不易攀爬。

更重要的是,河水看似平如鏡面,卻因擁有通向各處農田的多個洞口而密佈了不少小漩渦,游泳健將都有可能溺水,小孩子一旦落下去多半有去無還。

文靜小時候住村裡時三天兩頭被媽媽告誡不準靠近河邊,後來顧爸爸教會了她游泳,卻也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去河裡游泳,特別是農曆七月。

鬼月一定要避開危險地點不幹危險事情,最好是晚上別出門……顧建軍迷信,從小就這麼教文靜。

她雖然膽大不信邪,但未成年時也不曾故意違背父母的叮囑。

今天看見幾個小孩嬉戲就不由想起了老爸的話,這是七月十二日呢,運氣不好遇到水鬼找替身的話……

文靜剛這麼一想,隨即赫然發現前方當真有一個小孩腳下一滑倒仰落水!

其餘孩子驚哭之後忽然作鳥獸散,剎那間整個河邊就只剩下水裡一顆沉沉浮浮越飄越遠的腦袋,以及默默站在岸邊的她。

要,救人吧?文靜身子微微前傾,腳下卻僵直著不曾奔出。鬼月啊,游泳技術並不能決定成功機率,運氣才最重要吧?

一瞬間她忽然想到自己是獨生女,萬一淹死了爸媽不知該有多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