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響在客房之中。

他俯□,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

她的眉頭動了動,他笑了笑,低低地說:“晚安。”

他突然有些懷念那一晚。

夜色濃濃,月光卻很柔和,她睡在那裡,令他想起小時候母親講過的故事裡的睡美人。

她離開後的很多天裡,他會偶爾想起那一個夜晚。

多情總被無情惱。

他以為自己是不掛心的。

他記得,結婚的時候,滿場賓客都在笑。

他們說他一生太過順遂了。

順遂?

他突然想笑了,哪裡順遂了,花了整整三年時間,裝出一副一事無成的模樣。看著嚴績為嚴氏辛勞奔走,他只是冷眼旁觀,笑他幾時會退位。

然而,他並沒有想到,父親的病來的這樣急。嚴績的事亦如急病一般的爆發。一時之間,嚴氏人心惶惶。

這是一個爛攤子。

他可以拿了遺產,做更好的選擇。

顧平止那時看著他,對他說:“嚴二,其實你自己創業不是更好嗎?”

他沒有回答顧平止,創業,這個想法不止一次在他心底流過。

他私下裡確實是有產業的,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做的,剛開始的時候,難得要死。他沒有用嚴家二少爺的身份,從低做起。

第一筆生意成功的時候,他給自己買了一輛車。

別克君威。

此後很多年,他有了很多錢,卻一直沒有換掉那輛車。他是一個戀舊的人,但他自己並不知道。

很多東西,存在的時候,他並未覺察到它的重要性,只有失去時,他才會瞭然。卻終究,於事無補。

嚴至安病前,他的私產已經做得也不錯,在業內小有名氣,沒有借嚴氏的東風,掛得是他一個朋友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能力,在旁人眼裡,他是不學無術的人,可那又如何,他又不為別人而活。

然後,一切戛然而止。

嚴至安,中風了。

嚴績竟試圖分割嚴氏。

嚴績基底未穩,卻那麼急的想要嚴氏了。他在一旁冷笑,卻無法無視嚴至安的囑託。嚴至安的手舉在半空之時,他的心軟了。

他本就不是一個無情人。

江氏突發的事件,令他心中一切竊喜,可在動手的時候,他卻又停住了。

為此,顧平止打趣他:“二少該不會是為了江冉吧。”

他眼底是流過過一絲溫情的,至少顧平止那麼認為,可嚴緒自己卻永遠不會承認。他一度以為,愛情是冰,永遠是寒心的。

江國柱一早就看出了他的野心,他站在江國柱面前,沒有絲毫底氣。江國柱一雙精明銳利的眸子試圖告訴他,敗就在一線。

他卻很坦然,可江國柱卻告訴他,他要把江氏送給他。

太不可思議了。

一世心血,轉眼送人。

他不瞭解一個父親的心,在若干年後,他有了自己的子女,才豁然懂得江國柱當時的心。

這一夜,夜風透過大開的窗子而來,穿堂過戶,吹醒他的頭腦。

開了整日的冷氣,他突然發覺,只有這樣的冷風才能令他清醒。他在忙碌中,沒有歇息,如同旋轉的陀螺。身心俱疲,卻無法停止。鞭子一直在抽打,怕是很久都不能停下來了。

他抽了一枝煙,火星突地亮起,他有些恍惚。

幾天前,她看見他吸菸,嫌惡的別過頭,假裝生氣,那撅起的小嘴惑著他的心。他掐滅了煙,走過去,在她臉上狠狠地吻了一口。

她惱了起來,直嚷:“嚴緒,你這個壞蛋!”

他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