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

活動一陣,喝了半碗粥——野山菌撕碎了煮在裡頭,好吃得很。

雙胞胎陪著大哥散步、看摔跤、吃飯,然後四個人十分自然的圍坐在營帳裡。子歸手邊擺好筆墨,《正雅》攤開,翻到頭天半途而廢那一頁,等大哥講經。

在大哥開口之前,子周偷偷瞥了旁邊顧長生一眼。他不是帶兵來圍攻的麼?怎麼閒得好像郊遊野餐?哼……

子釋喝口水,問妹妹:“該哪一條了?”

“第二十八章,《君子箴四》:“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群而不黨,小人黨而不群。君子有勇而無義,則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則為盜。君子喻於義,見利而思義;小人喻於利,見利而忘義……””

子歸越念聲音越小,每一句都勾起無數往事,乾脆停口,望住大哥。

子釋支起下巴,愣了一會兒,看看另外三人,失笑:“怎麼這麼巧?”

——這一段,恰是當年四個人坐在楚州永懷縣花府客房裡深入討論過的內容。

若非子周相當了解大哥這項工作的進度與方式,簡直就要懷疑此情此景乃是兩個大的精心策劃串通預謀,專為了動搖自己。

子釋想想:“我記得前頭幾條寫得差不多了,子歸你看是不是?”

子歸低頭數數:“嗯,該第六條了:“君子喻於義,見利而思義;小人喻於利,見利而忘義”。”

“是了,昨兒只補兩個訓詁,後邊剛要開頭,便叫阿章打斷了。正好,就從這句開始吧。”

書上正文與註釋,用了不同的字型。每一段正文分若干條,每條下的箋註又包括三部分:校勘訓詁、各家集解、筆者闡發。前兩項在補校過程中已完成概貌,現在做的主要是第三項。

子釋習慣性的側著頭,邊想邊說:“君子小人,前文已經辨析過,無需贅述。這句話,一般人理解,無非君子求道義,小人貪錢財。於是大家說著說著,不小心就把義與利分到兩邊去了。其實聖人早就說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所以君子“見利而思義”,是看到好處,要想想該不該拿,沒有說一定不可以拿。非要裝清高,那就是矯情了。小人也不是完全不懂道義,只不過利益當前,容易利令智昏,於是便見利忘義了。

“——說到底,義與利本身沒有問題;君子小人之別,也不在於愛義還是愛利,而在於面對利益的時候,腦子清不清楚,守不守得住原則,管不管得住自己的貪慾。”

另外三個都是聽慣子釋說話的,很知道他這般開口發議論的方式。他一向人前說話無是非,也就在這三個聽眾面前,會不加掩飾顯露好惡,給出評判。偏偏每當這時,骨頭根子裡那點書生狂狷文人酸腐氣質必定發作,總不肯直著來,定要彎彎繞,含沙射影指桑罵槐聲東擊西借題發揮以古諷今皮裡陽秋……美其名曰含蓄。

子周早就豎起耳朵等著了。經由子釋一手□出來的好學生,恰恰養成了明辨慎思的好習慣。聽見大哥發表觀點,不由自主就會積極思考,聯絡實際,結合自身,探尋其中深意。於是他條件反射般想起了西京那些滿口道義,實則見利忘義的朝堂君子們,本質上都是小人。

子歸提起筆:“大哥,這段寫不寫?”

“這段?隨便說說,開場白而已,不用寫。”

“哦……”

子釋說得興起,敲敲桌子:“那麼,為什麼聖人要提倡見利思義,反對見利忘義呢?”

——呃?

不能見利忘義,這不是天經地義麼?還有什麼為什麼?

一時連長生都被問蒙了,三個人面面相覷。

說話人把問題具體化:“為什麼面對好處,要想該不該拿?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