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王跺著沒穿靴子的光腳,氣急敗壞地罵道。

“朝中不是老扯啥‘平在山勳舊’(6),這一下……”

“閉嘴!”納王一聲怒喝,嚇得康王沒說完的半句牢騷,又咕咚一聲咽回了肚裡。“嘛子時辰了,還扯這些兒沒得用的!”

寧王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胸口藏的小玉佛,轉身看向挺立帥帳前的慕王:

“王兄,如何鋪排?”

慕王略一沉吟,猛地一揮手:

“各位王弟先行勝守,本藩殿後,史密斯,爾也同各位千歲去。”

史密斯連連搖手:“不不,閣下,生死關頭丟下主帥逃跑,是我們西洋軍人榮譽所不容的!”

寧王也道:“王兄,小弟馬隊脫身易,還是……”

慕王打斷他的話:“莫再爭了,洋鬼大隊,怕是已在途上,爾的馬隊,須快不過開花炸子。”

他又看著史密斯,溫和地點了點頭:

“洋兄弟,本藩非是要爾貪生,爾這開花洋炮,便是蘇福省的性命緊要,如何不先走?”

納王看著慕王,似乎想說些什麼,思忖良久,方道:

“小弟麾下尚得六杆洋槍,都留把王兄參護(7)好了。”

風起了,深秋的陽光,淡淡地灑滿塘河官道,灑在匆匆西去的人馬旌旗之上。東邊,槍聲,炮聲,漸漸地近了。

“懸羊擊鼓,走馬行旗,老子還道這慕王殿下有嘛子新招,XX的,還是老套套兒。”

比王聽得身後坊前村方向鼓聲不絕,輕輕撇了撇嘴。

“莫扯風涼話了,老套套兒曉得耍就不錯了,天國要是有嘛子新招,上海都拿得下了,還用得著逃命、不、勝守麼?”康王似乎對新換的這匹青騾子不太滿意,用靴尖不時踢著騾子肚子:“X個龜孫,方才響晴白日,嘛,下雨了?”

寧王拂一把臉上雨水:

“納王兄,小弟於浙省與洋鬼子久戰,素知其用兵之法,慕王空營計策雖妙,只恐鬼子頭久疑生智,莫管空營實營,劈頭一通開花炮再講,便……”

納王點頭:“有理,兵貴神速,須得……”

“砰砰~”

話音未落,前面河堤上,陡地響起一陣排槍,開路的黃旗,登時倒下幾面。

“伏低!伏低!”汪花斑貓著腰,往來呼喝著:“X個球,這後路大橋角,如何又有殘妖?”

“是夥輪船……”納王方舉起千里鏡,便聽砰的一聲,一顆流彈把鏡片打了個稀爛,他劈手扔了破鏡,大聲吼道:“衝過去!再不走,追兵上來,便走不得了!”

各隊太平軍都是百戰之餘,乍逢險境,卻也處變不驚,前隊一分,藤牌布包,扎住陣勢,各營槍炮,一齊對準了河堤。

“放!放!龜孫的,咋了!沒得吃飯麼,咋地不給老子打!”比王、康王見己方炮火稀疏,不由痛罵起來。

“幾位閣下,我軍多是火繩槍,火門炮,洋槍不多,雷汞發火的後裝槍更少,雨天打仗是很吃虧的。”史密斯情急之下已忘了那些繁瑣的避諱,手中左輪短槍,不斷地射擊著。

“X個龜孫,不是說下雨都歸西王管(8)麼?如何天也幫起妖兒來了?”張大洲恨恨地咒罵著,對著門啞巴銅炮,惡狠狠地踢了幾腳。

“砰砰~”

又一陣洋槍掃過,陣前的大小黃旗,落葉般紛紛墜落。

寧王抄起春秋大刀,翻身上馬:

“莫管天了,便是死,也得死到對岸去!”

槍聲,喊殺聲,刀矛的撞擊聲,早已湮沒了這十里塘河上下的秋風瑟瑟,秋水滔滔。

寧王策馬舞刀,在這河堤套陣上已往來衝突了五六番,那九尺九寸長、六十一斤重的春秋刀,也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