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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慧婷一點轍也沒有。
張慧婷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女兒小慧送到雙語幼兒園去。濱湖區“童音雙語幼兒園”,全託一年三千八百元,比她在保險公司一年的底薪還要多二百元。拿到了這筆災難深重的保險業務提成,她才有信心走進雙語幼兒園的大門。
童音幼兒園園長趙莉是從美國學幼兒教育回來的,三十出頭的女人穿一身印有美國西海岸風光的大紅運動衫,寬鬆的褲子配一雙耐克運動鞋,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女孩。她帶著張慧婷參觀了幼兒園的語音室、遊戲室、體操室、鋼琴室、餐廳、宿舍,花花綠綠而又幹淨整潔、簡樸清爽卻顯豪華高貴,這個童話世界完全是按美國風格設計建造的,那些天真爛漫的孩子們唱著英文兒歌,而不像荷葉街老太太們教唱有黃色意味的民歌,兩相比較,天壤之別。張慧婷在交了三千八百塊費用後,被離婚糾纏得無比黑暗的心情頓時就明亮了許多,她有一種類似於齊立功把兒子送到國外一樣的幻覺,這種幻覺極大地緩解了她內心壓抑已久的苦悶和自卑。
第二天,張慧婷就把小慧送到了雙語幼兒園,看到女兒小慧像一條快樂的小魚一樣一頭鑽進花花綠綠的童話世界,張慧婷眼淚就流了出來,她覺得自己為了女兒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委屈,齊立言沒有一句感激,還抓住自己的委屈大做文章。
酒樓 6(1)
齊立言住到二哥的速凍食品廠冷庫值班室後,齊立德就再也沒見到過他的人影。齊立言一早騎著腳踏車出門,很晚才做賊一樣地溜回來睡覺。白天,他在城裡毫無方向地到處亂竄,他並不是想去找一份工作,而是企圖找出這個城市的漏洞和破綻,然後從這裡開啟突破口,殺出一條活路來。
然而,他轉了好多天,看著眼前的這座城市裡每天都在發生的商業事實和財富故事,他發現城市的財富其實是很不可靠的,投機的人不願勤勞,勤勞的人不會投機,這一毫無新意的發現沒有絲毫的戰略價值,於是他就常常一個人縮在小酒館裡喝悶酒,高度酒精和劣質香菸燻昏了他全線短路的腦袋,然後獨自一人拖著疲憊而僵硬的身體回到冷庫值班室倒在床上,一種被冷凍的感覺異常尖銳,活動活動腿腳,還能彎曲和伸展,這才使他對第二天早晨太陽依然升起有了一份信心。
齊立言這一天早晨進城後在早點攤前架好腳踏車,他想買一碗麵條,摸了摸口袋,還剩下八毛錢,買一碗差兩毛錢,他對站在飄揚著煤灰和黑煙的爐子邊的攤主說:“能不能少給一點,扣兩毛錢麵條,好不好?”小吃攤攤主跛著殘疾的腿,歪著一顆凌亂的腦袋看著齊立言,過了好一會才說:“給你一碗好了,我看你不像是牆上通緝的逃犯,兩毛錢不要了。”齊立言接過一碗熱騰騰的麵條,看了一眼身後貼有通緝令的磚牆說:“你沒看出來,其實我就是一個逃犯。”跛子抹了一把鼻涕說:“別吹了,我在進去前,當過三年逃犯,逃犯的目光躲躲閃閃,從來不敢正眼看人,你是‘妻管嚴’,每天早飯老婆只發給你八毛錢對不對?”
吃完麵條,齊立言向攤主道了謝,騎著車去東城區揚威建築公司找中學同學錢輝,錢輝是這家公司的經理,中學時代的偶像就是齊立言,當年一心想到少林寺當和尚的錢輝自學武功打架打得全校出名後,看上了一位女生,他買了一串炸羊肉串請齊立言幫他寫情書,齊立言在炸羊肉串的引誘下胡編亂造了一份虛情假意的情書,居然讓那位女生感動得熱淚盈眶,上手後的錢輝興奮地拍著齊立言的肩膀說:“哥們,將來爭奪女朋友需要打架,跟我說一聲,把你仇人腦袋卸下來有些不敢,可弄個半身不遂我是不會手軟的。”
今天他去找錢輝不是為了把孫玉甫弄個半身不遂,而是找他借三百塊錢渡過目前的難關,也順便跟他聊聊出路的事。齊立言一個月的低保只有一百二十八,而他每天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