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抬頭看我?”

王夫人抬頭,方才也未發現李氏眼窩如此淤青,整張臉都透出死人般的蠟黃,眼珠子更透著一股陰森之氣,她正瞧著,李氏忽然一笑:“王氏,我沈家待你不薄,你為何要毒殺於我?”

王夫人大駭,急劇後退,卻覺身後撞到什麼,還未回頭,便瞧見兩側出現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只差沒嚇昏過去。

這時李老夫人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王夫人,而在此前,她一直臥病在床,根本連坐都坐不起來。

王夫人摔倒在地,這會兒只覺得魂兒就浮在肉身上,連心跳都感覺不到了。

“人死之後,便能看透一生,我看到你在我藥中下毒,卻怎麼也想不出原因。這般冤屈,才會被赦回來問個究竟,若是問不出來。我……”

王夫人張口無聲,半響從喉嚨裡擠出一縷聲音:“只要知道原因你就會走是麼?”

李老夫人不說話,只陰深深瞧著她。

王夫人見她滿目冤屈,腦子裡不知哪來一縷靈犀,都道地府由閻王統管,那黑白無常也是奉旨行事,斷不能隨意勾魂。咬牙道:“就讓你死個明白。也不是我一人下手,先是你那寶貝女兒用藥害你,我不過順水推舟又加了一點。可你若不死,我便除不掉那何氏,何氏不死,澈兒執迷不悟。沈家就完了,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沈家!”

說到這時,王夫人不由挺直了脊背,目光裡也沒了驚懼,倒是無畏地看著李氏。

反正她這麼做都是為了沈家。

滿以為李氏無話可問了。哪知李氏一張嘴露出一口白牙:“我還遇到了個熟人……”

王夫人脊背再度升起一陣寒意,熟人,那是誰?小菊。沈墨的新妾,還是別的誰?

“你還想害死多少人?”李老夫人雙目如電。嚇得王夫人一個機靈。

“判斷手上有生死錄,誰幹了什麼壞事一目瞭然。”

“這不是我的意思,這全是公主的意思,人也是她命人殺的……我也是為沈家。”

“公主?玉蕊公主?那你為何又要與錢家結親?”李老夫人似有懷疑。

“正是,世人都傳玉蕊公主在明王之亂中受辱,皇帝如何能將她指給澈兒?只有澈兒名聲受損……才有可能,可是母親,就算聖上重用澈兒,沈家再枝繁根茂,又怎能抵過天家一道聖旨?玉蕊雖名聲有損,可畢竟是聖上胞妹,娶了她,就是沈家的一道護身符。”

沈澈名聲受損?看來這個錢蕙也不過是個獵物而已,李老夫人在心裡默想。

王夫人見她陷入沉思,以為已經將她打動,跪在地上催促道:“母親,我雖然送了您一程,可我處處是為了沈家,千錯萬錯,來世我做牛做馬報答您,您去了,我一定念念都給您上香超度,讓您來生依舊投生富貴之鄉。”

李老夫人眼皮忽然一動,幽幽看向她:“也罷,其實我陽壽將盡……我仍有一事不明,那翡翠觀音在哪?”

王夫人此時巴不得她快些跟黑白無常走了,張口道:“原在府中,我已差許妙菡給公主送去了。”

這要是讓人查出翡翠觀音還在沈府,豈不是欺君之罪?

王夫人說罷才意識到自己把許妙菡也給供了出來,但再收回已經晚了,只默默等著李氏離去。

但眼前李氏遲遲未動,王夫人不由起疑,恰此時陰風四起,帳幔亂舞,李氏面目猙獰,冷笑道:“王氏,我遇到的熟人可不是新死的……”

王夫人身子向後倒去,滿臉恐懼地看著李氏。

其實就算她說出這麼多,內心深處仍是有一絲懷疑,可是此時李氏這句話就像揭開了她最隱秘的一角,李氏怎麼會知道?如果她知道又怎麼會容忍自己這麼多年?

李老夫人見她只篩糠卻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