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如此例項比比皆是,他不錯,她也沒錯,算下來,如果不是社會的錯,就是命運的錯。

談綺華醫生咳嗽一聲,首先發言:我去看過思慧,讀過報告,同兩位專科醫生詳細商量過,結論是適宜動手術。

文軒利的手簌簌抖起來,他一直不喜思慧,因思慧象徵失敗婚姻,今天,他忘卻所有過去不快,只記念著他那一點骨血。

「即使手術成功,」談醫生說下去,「思慧腦海中若干記憶將完全消失,她可能忘記怎樣講英文。又可能認不出父母,也許連走路都得從頭學習。」

文太太淚如雨下。

談醫生輕輕道:「這種情況並非不常見,每一個健康的人都是一個奇蹟,所以我們應當快樂。」

餘芒覺得談醫生說得再正確沒有。

文軒利問他前妻:「你意下如何?」

「我簽名。」

「我也贊成。」

這大抵可能是二十年來他們兩人唯一同意的一件事,這樣的一男一女當初居然曾經深愛過,不可思議。

「尚有若干細節需要研究,手術最快要待下星期進行。」

文軒利伸過手去握住談綺華的手。

世保與仲開怕阿姨難過,立刻一左一右護住文太太。

餘芒十分羨慕,眼見自己無子無侄,看樣子非得叫妹妹多生幾個以壯聲勢不可。

然後談醫生說:「我們告辭了。」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文太太累極坐下,「要看思慧的話多看幾次,稍後也許就看不見了。」

「不,」餘芒說,「思慧會得康復。」

「阿姨,餘芒這話可信,她一向與思慧心靈相通。」

文太太睏倦地說:「我想休息。」

三個年輕人告辭。

餘芒心中掛著張可立,只推有事,趕著把最新訊息通知他。

張可立馬上到餘家來會面。

「即使痊癒,思慧也未必認得你。」

「沒關係,」張氏毫不在乎,「大半年前,我也不認得思慧。」

餘芒微笑,思慧真幸運。

她有點好奇,但是問得十分技巧:假使你沒有認識思慧,你會喜歡世真嗎?

張可立抬起頭來,詫異地反問:「世真仍有誤會?」

也是個聰明人,把一切推卸給誤解。

張可立笑笑答:「世真喜歡新鮮,我是她朋友中的新品種,沒有實際價值。」

一次,說到中學開始就領取獎學金並且半工讀維持生活費,世真竟興奮地喊出來:「哎呀,你是窮人,多好玩。」

無論是真天真抑或是假天真。張可立實在受不了,自此與她疏遠。

餘芒說:「在我眼中,世真與思慧十分相似。」

「那你還不瞭解思慧。」張可立不以為然。

「一定是我魯莽。」餘芒微笑。

不過是愛與不愛罷了,一切主觀,容不得一絲客觀。

餘芒又說:「如果你願意會見思慧父母,我可作介紹人。」

張可立搖搖頭。

「他們兩個其實都是好人。」

「啊,我絕對相信,不然思慧不會可愛。」

「讓我們祝福思慧。」

餘芒把張可立送到門口。

迎面而來的是小薛,看張氏一眼,說道:「怪不得要加一名丙君。」

「寫得怎麼樣?」

「人物太多,場與場的銜接有點困難。」

「你看上去好似三天沒睡覺。」

「不是像,我的確已有七十二小時未曾閤眼。」

「為什麼?」

「一閉上眼,就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