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木憶總算平靜了下來,不過他的眼睛變了。死沉死沉,沒有一絲活氣,不帶一絲光亮的眼睛,就這麼盯著我,我就好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被震懾得動彈不得,渾身的細胞都在尖叫讓我逃走,可我腳軟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木憶伸出手撥開我額頭上汗溼的頭髮,然後用極輕的聲音說,“這是怎麼了,抖得這麼厲害。”

聲音還是以往那樣,輕緩低柔,只不過同樣的聲音,這時候聽起來,一股暗黑的情緒就透了過來,我開始懷疑,木憶剛剛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咬咬牙,搖搖頭,急急地說了句,“沒什麼。”

他按著我的手腕,皺著眉,手一動,一個玉瓶已經出現在了他掌心,倒出了一顆香氣四溢的藥丸,送到我嘴裡,我匆匆吞嚥了進去,一股熱氣從丹田處升騰而起,轟的一聲,往四肢百骸湧去,源源不絕,這時候,我感到有一股極柔和的靈氣從手腕處灌入,引導著那股熱氣一點點的在經脈間執行著,轉眼間,已經來來回回不知道執行了多少遍,直到那股熱氣完全散去,而這個時候,我受的那點傷也已經全好了,甚至體內的靈氣還略略增厚了一分。

我看著他微微低著的頭,任何一個角度都可以入畫,“剛剛?”

他撫了撫我的頭髮,輕緩一笑,“沒事。”

這還叫沒事,整個人氣息都變了,原本像和風一樣舒緩溫和的人,變得像個魔修一樣,透著股死氣和煞氣,連我這樣親近的人靠近了都只有腿軟的份兒,這還叫沒事?

這種敷衍的口氣,別說人了,連樹都來火了。

他可能是看到我不快的眼神,又加了一句,“剛剛我用與星盤把那煞氣全吸進去了,想著,用與星盤把煞氣煉化了,這與星盤與我息息相關,所以難免受到些影響,過會兒就好了。”

我聽了這個解釋,雖然還是疑慮重重,但總算是稍微安心了點,這大概靠的是對與星盤的盲目的信心,那股煞氣這幾天吞噬了十幾個修士,受到血肉滋養,越發的厲害,眼看著木憶已經快壓不住了,木憶為了控制這煞氣大概也想了許多的辦法,只不過都沒什麼用,最後只好使上了這釜底抽薪的一招,用與星盤去最後一搏,成敗也在此一舉,否則的話,被煞氣侵身——

我想起了看過的玉簡中約略提到的,大都變成了個只知道殺戮的怪物,靈智全失,運氣好,沒被其他修士遇到當了傀儡或炮灰,在極陰之地待上千兒百八年,也許能重新生出靈智,只不過這重生出來的東西已經不是原來那個。

兵行險著,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木憶閉上眼,良久之後,才終於恢復了原狀。

這時候,我們已經來到了安陽城。

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絲毫也沒有被其他地方的饑荒影響,倒是一派繁華景象。

過了城門口,沿途既可以看到高門大戶,也可以看到低棚矮戶,隨處可見攤販、苦力、腳伕以及大批的流民和沿街乞討的乞丐。

街道寬闊,足可以並排行駛三輛馬車,馬嘶驢叫,不時可以聽到車伕的咒罵,喧鬧得很。

那幾個小孩探頭探腦的看熱鬧,時不時對旁邊的雜耍和小吃投過去眼熱的目光,我看他們可憐巴巴的樣子,就跳下去,舉凡能看到的,一股腦兒的買了回來,餜子、糕餅、糖人之類,然後遞給了那兩個孩子,他們怯生生的看了於子良一眼,等到於子良點了頭,才歡呼一聲把這些零食拿過去往嘴裡塞,一邊吃一邊沒忘讓我也一起,我看著那焦黃色的糖人,搖了搖頭,這東西,也只有小孩子才會感興趣了。

就在我們觀看街景的時候,突然從旁邊滾出來一個人,幾個兇狠的男人拿著粗木棍子跟在後面,罵罵咧咧,“操你個老東西,敢上我們那兒偷東西,打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