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傳挖自己的紅苕不吱聲了。黎華英笑呵呵的望了她幾眼,還跟黎書慧表真情:“我們恁多年在一堆你又不是不曉得我的為人,我會在外面到處跟人家傳那些閒話嗎?就退一萬步說我真背下這個冤鍋了硬承認那是我講的,你說哪個信呢?那又哪個會信嘛,又不是不瞭解的張二爺,哪個不曉得他啊,會聽我吹那些龍門陣不嘛。” 黎書慧冷哼一聲:“好聽得挽絞,沒有哪個有你會說。” “你又點我,我是不會扯把子的人哈,我有一句講一句。”她慢慢往大路邊去,走到忠傳身旁還停下來同忠傳講兩句體己話:“還是把鞋穿上噻,這個天一不注意有蛇螞蟻喲,它蜇人是不管你穿鞋不穿鞋的哈。曉得大坪潘大娘在屋裡沒有,我還說喊她給我幫哈忙呢,她也是一天到晚事情多得很,我去看看她在屋裡沒有,恐怕在屋裡喲。” 說著,也不等忠傳回答她,巡山一樣往大路上去了。 還沒走到上面桃子樹,正巧鎮裡水站那幫人從溝裡頭出來,走在後面的王祥開等人看到黎華英,隔老遠站在上面堰溝上的調侃她:“不在屋裡照屋到處跑耍嘛,李拜子爬起來跑了你找不到人!” 王二領導一樣走在王祥開後面:“她怕他跑了嗎?她怕他不跑,天天看到礙眼。” “你格老子!”黎華英嗔怪一聲,放快了腳步往上面去。 黎書慧埋頭撿紅苕,不消看也曉得此時黎華英的表情:“深怕有點便宜她沒撿到。” 忠傳依然專心挖自己的紅苕。趙盈又站起來望堰溝上路過的人。 黎書慧蹲麻了腿,站起來歇口氣,望坡下一直到河對門那所過之處皆枯黃一片,想起來如今竟已過了霜降,老張的菸葉在上面桃子樹那裡大約六七畝地,唯有那兒仍是滿眼青綠,上十天了,依然音信全無。她有時候覺得他就在家裡農忙,他好像只是出門趕場去了,安心得很;有時候又覺得他已經不在了,待想起來他是找潘運去了,便感到他恐怕回不來了,眼淚就停不下來的流。 對於招呼大家買社保僅只有十幾家信話,絕大多數仍持觀望甚至牴觸態度一事,隊上很快便安排人做思想工作來了,一家一家的跑,龍頭石開始,過來曾家溝,大坪,上下石壩,半坡,河底下一直到溝裡頭,下午四點多忠傳三輩人從坡上背紅苕轉來,還沒上壩子就看到張席文賀眼鏡從下石壩那邊田坎往張家過來了。 大狗在壩子仰著脖子轉來轉去的叫喚,黎書慧帶著孩子在邊上招呼它,已經走到下面秧田來的兩人笑著先招呼道:“二孃吃飯沒有,欸,狗咬不咬人哈。” 黎書慧眼睛簡直不行了,聽到聲音才曉得來人:“趕哪裡走嘛,來歇氣喝杯茶。” “就是走這裡來欸,二爺在屋裡沒有,我們跑了好幾趟了喲,還說你們走哪裡去了呢屋裡一直沒有人。”兩個人熱絡得很,幾個大步上來壩子散煙給黎書慧,看到忠傳在屋簷下滕揹簍,也同她打招呼:“恁勤快, 紅苕挖完沒有。” “挖完了,就是這點了。”忠傳便放下撿鋤口的箢篼進屋給兩人端茶水板凳。 趙盈跟大狗在幾個大人腳邊轉來轉去,賀眼鏡逗了逗她,問黎書慧:“這是你孫女嗎?” “我么姑娘的。”黎書慧抽菸時說話像嘴裡含了糖一樣的聲音惹得小孩子立馬抬頭朝她看,待看清她不是吃糖,目不轉睛的看一陣兒,咿咿呀呀的咧嘴笑個不停,兩個大男人更稀奇她了。 “恁愛笑啊你,在你外婆這裡好耍吧,好耍不?喊你媽媽不要來接你了你就一味在這裡耍要得不?嗯?外婆好不?你外公呢?外公走哪裡去了?去喊你外公買糖回來給你吃……哎喲感謝感謝,恁客氣喲。”兩人在忠傳端來的板凳上坐下,又問黎書慧:“二爺呢?沒在屋裡?” “出門去了,走好多天了。” 賀眼鏡又緊接著問道:“走哪裡去了?好久轉來嘛,還說他是老領導欸找他吹哈龍門陣呢。” “恐怕還要得幾天哦,沒說哪天轉來欸。”她像老張只是去了親戚家一樣道,她說話時的眼睛望著那邊桑葉樹田,看有個人影朝這邊走過來,便一直望那個人影走攏,卻是王二,她就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