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勤快時也到半坡或河底下,看看親家,看看封家幾弟兄,如今下面封家幾弟兄的熱鬧已經要趕上上面上石壩的埋屍案了,無非還是父子弟兄的把戲,年年到頭就那幾回事。山裡無聊日子多,人們依然聽的津津有味,她一個無人料理的閒散人員,更兢兢業業擔當起了義務廣播員的職位,這一來,她反成了整個山裡最忙的人。 不料沒過農曆七月半,她的身體忽然急速變壞,臉色蠟黃的像枯木皮,在上石壩走幾步路呻吟的喘氣聲傳到張家背後的桑葉樹田來,將開始一兩天還堅持廣播,到第三天簡直不行了,夜裡天快黑時黎書慧看到明群兩口子轉來把她接了去,呻吟聲一直從上石壩傳到了石巖。 便有人這樣問了:“她到底生的啷個病嘛?光說惱火得很,又談不出個具體,一哈兒說是撞了邪,一哈兒又說啷個心臟病,一哈兒又說弄到三江去了,一哈兒又說死了抬轉來了,究竟她那是個啷個嘛!” “是個啷個啊!是個人心頭有鬼!心頭有病!撿得的,個人把個人嚇死了。”黎書慧在隔壁樓下敲鑼打鼓的喪樂裡恨道。 外面馬路上路燈和風一起鑽進來打在她一半臉上,見她一時悲天憫人,一時又幸災樂禍,令眾人的心也跟著她一道漂浮不定:“說起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證明她還是做了虧心事了......風把她嚇死了,黑夜裡的風把她嚇死了。” 這裡風小,不像山裡,山裡人少,風卻大得很,尤其山林多,樹影婆娑,大風一過,新巖寺的菩薩心裡也要心有慼慼。 天一黑,屋裡燈亮起來,四周到處是黑影,人的,桌子板凳的,風箱的,牆的,和那些沒有點燈的房間。 狗還在屋裡竄來竄去。 朱慧芬原打算去張家過夜,忠傳好說話,去那裡擺擺龍門陣,再看看電視。可灶房門一推開,外面漆黑的怕人,四周的風嗚嗚的跟上面的竹林樹林說話,從這裡過去張家要經過王二的墳,經過小松林,和那個一點動靜都回產生迴音的桑葉樹田,趕緊退回去關門上了拴。 說來那狗也怪,病症正與主人相反,朱慧芬白天快活夜來難捱,它卻白天攤在門口一動不動,天一黑就到處亂竄,回回夜半三更的鬼叫,莫非還有誰的屍體在哪裡,這可是條能看到魂的狗...... 驚懼無奈之下,乾脆把狗子關到自己房屋裡來,一則壯膽,二來料它看不到外面的東西,自然不再像昨夜那樣鬼哭狼嚎,為此還特地把內外兩扇門重重加固,灶房門拿扁擔板凳堵住,堂屋門推桌子來抵。 她自己房圈屋還有一扇門,中間用竹篾編織出來一道牆,這邊是床,衣櫃,電視櫃,牆那邊放糞桶,澡盆,腳盆等一些雜物,邊上就是門,等於這門就在她床頭邊,假如沒有這面牆的話。 開門出去的簷溝與灶房相連,上面曬穀壩,牛欄豬圈房,堰溝,竹林,樹林。這門可不好擋,外頭鎖不了,裡頭只有一個門栓。她把狗放在糞桶邊上,尤嫌不夠,又把過道灶房和堂屋的燈開啟,電視開啟,這才稍稍緩口氣,上床去。 她不料把狗子弄進來才是最不穩妥之舉,這東西的鼻子耳朵哪是一堵泥巴牆能隔住的,出不去著急更上躥下跳,看電視激動了它咬牙切齒,拿鞋子砸它它可憐巴巴的躲到過道來嗚咽,放任它玩耍,一會兒打翻了糞桶,一會兒灶房堂屋過道來回亂竄。而一旦外面有風吹草動,馬上一抬腿不是趴到裡面門板上去撕咬就是跳到外面堂屋去犬吠,朱慧芬簡直精神錯亂。 “天老主爺你還是睜眼哈,我沒做啷個惡事哦,我還算是中規中矩的哈,我待人也沒有啷個過錯,我雖然心頭有想法呢,我從來沒害過哪個哈。”她的眼睛緊盯狗子,在心裡千祈萬告的作揖叩首:菩薩你好啊,你好好保佑我我明天去給你燒紙啊,我明天一早起來就去買紙給你燒,你有事無事帶個眼睛,不要讓壞人害了我,我不管哪陣兒還是多信奉你的啊。 她振振有詞,又同王二和那兩具屍骨道:“你走都走了嘜就安心去嘛,我又沒有啷個對不起你的,我雖說心頭恨你的話,還是多遷就你的,這輩子都是你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