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尖銳的器械粗暴無情地探入她的體內,生生殺死,絞碎她那已經成形的孩子,心如刀絞卻連張嘴的力氣的沒有,麻醉劑的藥效很強烈,她渾身冰涼毫無知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寶寶變成一小塑膠袋血肉模糊的垃圾,最後被戴著口罩面目不清的醫護人員帶出手術室。聽說為了方便,他們會將它丟入馬桶,然後拉開閘門,衝入下水道。乾乾淨淨,不留痕跡。

事後沒有人告訴她到底是怎麼處理掉她的寶寶的,她也從來沒問。可只要眼睛一閉上,四周安靜,她的耳邊就會充斥那馬桶沖水時發出的嘩啦啦的聲響,像極了胎兒的哭聲,如同遙遠而至的洶湧龐大的海嘯,咆哮著要將她沒頂溺斃。

結婚後,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是在溺水窒息的噩夢中驚醒過來的。

常常醒來後渾身大汗,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喘氣,睜開眼睛就見顧方澤在她身側撐著身體,於茫茫黑暗中注視著她,透過朦朧的視線,他的眼中有星子在一閃一閃,發著光,非常的亮。

然後他會嘆著氣,像抱個孩子似的將她緊密地圈著懷裡,眉頭緊緊皺著,可力道非常的輕,輕輕拍著她的背,偶爾會貼在她耳邊重複低語,乖,乖。

過了好些年,她連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從這個噩夢中走出來,撐過來,活下來的。回想也沒有什麼記憶了,那哀若心死的割肉之痛,好像也消散無蹤,日子照過,飯照吃,照樣笑得沒心沒肺,她照樣活得好好的,時光一晃就是這麼多年。

有一次她和顧方澤回顧家看望二老。車子在路上行駛時,無意看到有人帶著一兩歲的孩童在公園裡學走路,父母站得遠遠,他們手中的奶嘴引得小娃娃歪歪扭扭踉踉蹌蹌地朝他們走去,一張嫩生生的小臉天真爛漫,不知有多可愛。她也僅是淡淡瞟一眼,隨即漫不經心轉回視線,面上無波無瀾,甚至唇角還掛著笑,扭頭對顧方澤不客氣道,“哎,待會在你爸媽面前可別拆我臺啊!”

顧方澤斜眼看過來,“是咱爸媽。”

“差不多差不多,顧方澤,你是個男人,怎麼比女人還斤斤計較?這點做得非常不好,要讓別人知道了,不僅有損你完美優雅的貴公子形象,我也要讓人笑話的,說我找男人沒眼光。”她鄭重其事的教育他,表情嚴肅作諄諄教誨狀。

“是挺沒眼光,除了斤斤計較,而且很沒風度。”似笑非笑,“比如說,見死不救,落井下石。”

“…… 顧大爺,您這是說哪兒的話,您沒聽出來我是在開玩笑麼?”

撩著嘴角,彎起明眸,笑得梨渦燦燦。

任由飛馳的轎車將那一幕遠遠拋在身後。

別人的幸福裡,她只是路人甲。

但傷口不痛,並不代表就已經痊癒。

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想通,為什麼顧方澤寧願讓她生不如死一回,也不肯讓她冒一冒險把孩子給生下來。還非得瞞著她,打算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孩子給流了。

——醫生不也說了嗎,不一定會出事的。她死了這麼多回都沒死成,也不差這麼一次。

沒有得到回應,杜程程心知事情或許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簡單,思忖了片刻,又擔憂道,“可就算你回了孃家也不是個辦法啊,別說他知道,即使他不知道,遲早有一天還是會找到你,到時候……”說著說著就囧了,明明是夫妻倆的事兒,怎麼聽著就像在躲仇家追殺似的。

李漣漪道,“杜程程,你以為我的智商是和你一個等級的?我如果真要躲,怎麼可能在走前還打電話給他?這種蠢事大概也只有你這種沒人要荷爾蒙分泌失調的剩女會幹。”

杜程程怒:“…… 李漣漪,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請別侮辱我的智商和魅力。”德行!這就是紅果果的遷怒!踩痛楚!人身攻擊啊!

李漣漪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