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缺課,見了教授,『是老師是老師』,真受不了。」

我白她一眼。

我可沒有她形容的那麼肉麻。

她胡謅的。

星期二,照例有實驗,我並不太喜歡做化學實驗,瓶瓶罐罐,麻煩得很。大家穿上了白上衣,拿了講義,照著煮了這個又煮那個,我的手腳不十分靈敏,常常最慢,弄得一頭大汗。

我把煤氣火點著,煮著蒸發器裡的化學顏料,納梵先生走過來,問我:「好嗎?」

我說:「煤氣有點聲音,是不是?」

他側耳聽了聽,「嗯,是,熄了它,我替你調整調整。」

我遲疑了一下,聽他的話,關了煤氣。

納梵走回幾步,問一個女同學借來打火機,點一下,沒點著,我探過去看,他再點火,我只聞到一股煤氣味,跟著只是輕輕的一聲爆炸,我眼前一熱,一陣刺痛,退後已經來不及了,我蹲了下來,只聽見同學的驚呼聲,我一急,一手遮著眼睛,一手去抓人,只抓到一隻手,便緊緊地捏著不放。

實驗室裡亂成一片。

納梵先生大叫:「去打電話,叫救護車!快,快!」

我馬上想:完了,我一定是瞎了。

眼睛上的痛一增加,我就支援不住,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我還是看不見東西。我躺著,身子好像在車上,一定是救護車。有人在替我洗眼睛,我還是覺得痛,並且害怕。

但是我沒有吭聲,如果真瞎了,鬼叫也沒有用。然而怕還是怕的,我伸手出去摸,摸到的卻是女護士冷冰冰的制服。我忽然哭了。

天啊!如果一輩子都這麼摸來摸去,怎麼辦?

我不知道有沒有眼淚流出來,但是我聽見一個聲音說:「別怕,我們就到醫院了,你覺得怎麼樣?」那是納梵先生的聲音,他很焦急。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住了他的手。

「說給我聽,你感覺如何?」

我想要說話,但是太害怕了,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抓緊著他的手。

護士說:「不是很厲害,她不想說話,就別跟她說。」

納梵先生兩隻手也緊緊地合著我的手,我發覺他的手在顫抖,我眼前刺痛之極,平時身體也不大好,又昏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仍然什麼也看不見。

我知道實在是完了。

怎麼辦呢?我躺在床上,鼻子上嗅到那種醫院特有的味道。怎麼辦呢?

我慢慢支撐著起來,這一次眼前倒沒有大痛,恐怕是下了止痛藥。

「好一點了?」

還是納梵先生的聲音。

我驚異地轉身,他怎麼在這裡?

他的腳步聲,他走過來了,站在我身邊,扶住我,讓我慢慢地靠在床上。

「我是醫生,」另外一個聲音說,「你覺得怎麼樣?」

我馬上嚇得渾身冷了起來。醫生要說什麼?

我呆呆地臥著。

「唉,為什麼不說話?替你洗過眼了,把煤屑、碎片都洗出來了,危險程度不大,但是要在醫院裡住上一陣子,你要聽話,知不知道?左眼比右眼嚴重點,但絕對不至於失明,不要怕。」

我點點頭,籲出一口氣,手心中都是汗。

「運氣很好,爆炸力道不強,強一點就危險了。」

我還是點著頭,可是一顆心卻定了。眼前漆黑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我摸摸自己的頭,一切都沒有毛病,我笑了。

「傻孩子。」醫生說,「我明天早上再來看你。」

我聽他走開去的聲音。

納梵先生問:「好一點了吧?」

我連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