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好醫生,母親要是溫柔點,我根本不必到處急急的抓男朋友。

我呆坐一刻,回房間去了。

兩個多月沒住的房間,多多少少有點黴氣,我看著那張熟悉的天津地毯,那一堂當年買的紅木傢俱。我真是落泊落難了,如今遷就小道都遷就成這樣,早一點受這種委屈,恐怕已經子孫滿堂,還聽他的廢話呢。

我嘆一口氣,累得不得了,那幾隻箱子有那麼重,一個人抬上抬下,多少次了,難為了箱子,也難為我。好了,從此之後,小道這個人將在我心中一筆勾銷,沒認識他之前,我在呼吸我在活,與他分手之後,我也還是呼吸還是活,誰沒有誰都得活下去的。從今以後,他的明日後日與我沒有關係了。

寂寞壓上來,黑暗的寂寞,我連忙吞服鎮靜劑,手是顫抖的,連忙又倒酒喝。應該請假一日,但是請假有什麼用呢?我能做些什麼?

我洗一個臉,梳好頭,還是上班去了,這樣一天又一天,白了人頭,還沒注意春天來到,春天已經過去了,在計程車裡我木著一張臉,肩膀都抬不起來,歲月壓成我這樣子,不良的歲月,來日苦多。

八個小時的工作,每天打烊的時候由我去把燈一盞盞的熄滅,摸在熟悉的燈掣上,昨天譬如今天,今天譬如明天,沒有一點的分別。

推開大門,一個人迎上來,我以為是小道,心中一跳,倒有點歡欣,雖然不知道該有怎麼樣的反應才對,但是至少他來了,他重視我。

但是這個人走近,我馬上曉得他不是小道,心往下沉一沉。忽然我微笑了,呀,畢竟我是在乎的,我在乎的不是小道,而是自尊。

「下班了?」那人問。

在黑暗中我問:「李先生?」小道的爸爸?我太驚異了。

「是的。」他說:「要不要去喝杯咖啡?累不累?」

「還過得去。」我說。

他在燈光下看我的面色,「怎麼?跟小道吵架了?」

「我早過了吵架的年紀了,我與令郎已經完了。他的毛病是不知道適可而止,嘩啦嘩啦,令人神經衰弱,還自以為是,認為他道理亨通。」我淡淡的說:「我對他那套理論聽膩了。」

「他的確是個糙包,聽說你幫他很多。」他微笑。

「實不相瞞,連他那份工作都是我家親戚作的保人。」

「我遠在美國,不大知道他的事,對不起。」他說。

「他跟你不大好,是不是?所以放著一個有能力的父親,他也不學學榜樣。」我說:「他告訴過我,他的父母早早就離異了。」

「要是他求你回去呢?」

「他不會的。」我說:「他未曾戀愛過,全世界的女人在他眼睛裡是一樣的,可以上床的動物。」

「琉璃,我抱歉我兒子是個粗心的人,你有許多優點,是他所看不見的,恕我說一句,你們倆水準不一樣。」

我苦笑,「謝謝你,李先生,我只記得他要求與我同居時,他問,「你走了,我怎麼辦?」當時我打算去新加坡,他又問:「琉璃,你就這樣來了,又去了?」對白像文藝小說一樣。」我聳聳肩,「我喜歡聽這種對白,女人都喜歡。」

「你會想念他?」

「多多少少一點,不重要。」

「真奇怪他會放你走。」

「奇怪嗎?不見得,他要什麼女人都有,簡單得很,其實我們倆見面的機會是極少的,他找我,是因為我比其它一般女子要比較獨立,我有工作,我不嚕囌他,他從來不問我一天三餐是怎麼解決的,他知道我會照顧自己,他太清楚了。而我呢,我只是怕寂寞,李先生,你或許不知道,一個人睡覺是天下間最痛苦的事。」

「你與他在一起,難道不痛苦嗎?」

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