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事來,朱氏側目偏頭看向鍾靈兮,“你真的很像我的那個大徒弟,你們一樣的聰慧,一樣的靈巧,一樣的冷靜卻又討人喜歡,在制妝上還擁有一樣的天賦。”

鍾靈兮拿了一個杯子倒上半杯茶,放到朱氏嘴邊,朱氏低頭啜了兩口,滿是憂慮嘆息道:“可是我真的怕,你們走上一樣的不歸路。”

鍾靈兮攤開朱氏手上的那本摺子戲戲本,微微側目說道:“苑長你多次提及你的大徒弟,可見你們師徒情深。”

“可是。”朱氏欲言又止,“可是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去了一個不該去的地方,嫁了不該嫁的男人,一切都無法回頭了。”

鍾靈兮低頭隨手捏著手裡那本泛黃的摺子戲,陷入一陣靜默,片刻才道:“我不會的,苑長你放心吧。”

“我此生最後悔的事,就是帶鍾寐去了京城。”

“那是一個風花雪月的早晨,我承認,那溫卿侯謝凌霜確實有著天人之姿,那一日是他高中狀元的日子,胸口綁著一朵嬌豔欲滴的紅花,騎著一塵不染的白色駿馬,風姿卓絕,兩袖清風。”

“鍾寐只看了一眼,她就對我說,她找到她想嫁的人了。”

再然後,朱氏不願意再去回憶,她不再說下去,而是收了聲。

但是奇怪的是,鍾靈兮沒有任何反應,她只是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臉龐,像是一尊入了定的佛,死寂死寂。

朱氏循著視線看去,卻看到鍾靈兮覆在膝蓋上的手背上落下了幾滴氤氳的水珠。

鍾靈兮,在哭?

朱氏只覺得心頭一沉,她用手捧起了鍾靈兮的臉,鍾靈兮果然在哭,用一種十分隱忍的方式,死死咬著嘴唇,朱氏眉眼處微微皺起,她本能的產生一絲疑惑和警惕,她問道:“怎麼哭了?”

鍾靈兮確實是忍不住哭了,但是她並不想在此事上和朱氏糾纏太多,她只是想起了慘死的姐姐,她想著姐姐死時候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

那是一種多麼無助和絕望的心情。

但是她不能和朱氏說,朱氏這個人疑心很重,她剛得到她的信任,不能就這麼讓她起疑,所以她只是趕緊擦擦淚水,然後勉強露出一絲悲情說道:“我只是想到了鍾寐後來的遭遇,死得如此之早,真是天妒英才,覺得很可惜,但是又想到了鍾寐和溫卿侯之間的牽絆至死不渝,覺得人世間果然還是有真情的,不自覺就被他們感動哭了。“

朱氏眉頭緊鎖,但是鍾靈兮的回答沒有任何問題,雖然朱氏一直懷疑是溫卿侯做了什麼手腳,但是在外人看來溫卿侯和鍾寐確實是生死相許的一對,她沒有理由懷疑鍾靈兮。

所以她伸手輕撫鍾靈兮的背脊,那因為哭泣而微微顫動的背脊此刻孱弱而瘦小,這個女孩,不止比同齡人早熟太多,比同齡人也懂事太多,太會感受人情了。

隨後,到了晚上,朱氏能夠說話的訊息就在妝苑裡傳開了,賀雲仙的九天殿毫無波瀾死寂一片,萬壽殿卻一派歡天地喜的的模樣。

眾位妝使都紛紛前來慶賀,賀雲仙也意思意思讓人送了各種好東西過來,斷續更是興奮得不行,這說明她又幫侯爺做成了一件事,侯爺這麼重視名節的人回去定會更加欣賞她的。

朱氏心情不錯,表示晚上要親自宴請各位,以及感謝斷續這幾日的精心照顧,賀雲仙則是以身子不適為理由推拒了。

不過這絲毫不妨礙大家興奮的心情,一段時間烏雲密佈的妝苑終於迎來了一絲生機。

***

接下去的幾日裡,鍾靈兮依舊是和謝瑜悶頭苦幹,忙得不可開交,大門不出二門不入。

好在經過近十日的努力,終於按照列表把該做的東西都做出來了,兩個人連一個安穩覺都沒睡。

才剛剛把東西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