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兒這個牙齒是,啷個不興報呢,好的要一兩萬,屁的都要好幾百上千。”臨邊上一個沒見過的瘦老頭賣南瓜和白菜,看面相是個好說話的:“還是,老年人就算了,老都老了還要吃些啷個,年輕人嘜還還有幾十年飯,還要顧個門面,老年人有啷個影響嘛,光消耗錢,缺牙巴就缺牙巴,照樣能過。”

賣豆芽的攤位前暫時沒人:“哪個喊你好吃啊,你不吃那錢不就守住了嗎,人家就是看準你這些管不住嘴。這個錢好賺,醫保一哈都給報銷他還賺啷個錢啊,就是靠那幾樣沒進醫保的賺錢呢。”

她一說話,算命的就要接過來,本身他已經是個缺牙巴了,還是要站在‘公道’的立場上說兩句:“吃還是要吃的哈,這個跟管不住嘴沒得好大關係,其他東西不吃飯菜還是要吃吧。那吃根葉子菜都卡牙齒,那啷個好啊,那好不方便啊。只是說合合適適的,硬的粘牙齒的不吃,冷的酸的不吃,傷牙齒的不吃,其他正常的,哪樣不吃啊,不吃飯啷個得行啊。”

“不吃飯成仙呀,你恁會算的人談不好哪天就飛到天上去了,還浪費啷個糧食啊,人家講不說的,浪費空氣,佔用面積。”

“你那些話都是蠻大經哄娃兒的,死了都要到天上去,早晚的事。但是你活著嘜,生下來就是活下去呀,哪個可能不吃飯呢。你可能不吃飯嗎,欸——還想要吃好的呢!不想吃飯你天天早出晚歸的為啷個啊,那我何須在這裡風吹雨淋風吹日曬的啊,我不曉得在屋裡躺著休息啊。”

“你是想來找人吹牛。”賣醃菜的同老張搭腔。老張則不置可否,眼皮下撿著樂,心裡仍繼續期盼有買主或熟悉的人上門。

他來這裡好幾年,熟人是有不少的,三江的茶館並不像石巖那樣集中,但多年的老店都還集中在河東這一片,就在活禽市場過去那邊的小巷子背後。許多閒來無事去茶館的人都從賣零食老婦人那馬路口子進來,經過老張面前,從活禽市場那邊過去。手裡不是拄著柺杖就是拿著杯子,路過老張的攤位前,停下來看一看,擺一擺,擺的事情隨眼前情形而定,像今天這樣,大部分擺的都是:

“恁恨錢嗎!談喊你落雨就不出來了呀,落雨那茶館都沒得幾個人,這裡來坐著稀糟糟的整啷個嘛,落雨還冷。”

“就是落雨稀糟糟的沒得耍事才到這裡來坐著呢,這落雨走哪裡去嘛,又沒得走處,在屋裡坐著整啷個嘛。”老張還是靠在玻璃上,有氣無力又像懶洋洋似的,煙桿子在手裡輕輕點著膝蓋,做出無能為力的很閒適自在的模樣:“你又出來整啷個嘛?稀糟糟的。”

“就是啊沒得耍事啊,在屋裡大眼瞪小眼嗎?你嘜還說這裡有個坐處要做生意,我整啷個嘛,出來轉圈,哪裡好耍就在哪裡耍一陣。”對方又道:“像你這樣要得,像你這樣找個事情,時間也過了錢也掙了,一天也不要求多的,夠有碗米粉錢兒就可以了,夠你兩個吃碗米粉就可以了。老婆婆在屋裡眼睛不相干看不清嘜出來殺館嘛,外面哪樣不方便啊,管他大雨落,只要你想吃,談一聲,馬上就有人給你送來。我那隔壁房子兩個年輕人,哪天晚上不是喊人給他送來啊,會吃的很。”

“有錢就安逸。”老張笑著遞上裹好的煙來,他邊上的瓦罐旁因為下雨並不能很明顯的看出來濃痰,平常天晴時店家是不允許他抽菸的,可又忍不住,時間久了,抽一兩口,等著給上門的客人,或者就乾脆裹好,不點燃。這個人還算看得上,也就把裹好的煙給他扒兩口:“嘗兩口不,莫整醉了哈。”

“試哈嘛。”老頭馬上顫抖著用沒打傘的那隻手接過去,眼睛十分滿足的盯著它:“昨天又趕石巖去了嗎,這裡沒看到你呢。”

他是得了煙,要明知故問的說兩句討巧的,算命的便要揶揄他:“他不走石巖走哪裡啊,屋裡老婆婆看你不安逸把你攆出來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