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比別人多活一世的好處,凡事料在先機,總能出奇不意地叫人大吃一驚。而以此法收攏人心、震懾強手,委實有效。

比如這個蘇長齡蘇先生。

這位前世天下第一的謀臣,在這一世,便只能永遠屈居於他桓子澄的座下了。

“先生言重了。”桓子澄緩聲說道,面上是與心緒截然想反的動容與溫和。

他上前一步,親手扶起了蘇長齡,語聲低沉地道:“先生深入虎穴,蹈險地如履平川,若無先生在江府仔細籌謀,又何來我桓氏將來之坦途?”

蘇長齡的面色依然十分慘淡,苦笑道:“就算是當年名震上京的東陵野老,怕也不及主公之萬一。僕在江府做下的這些事,委實不值一提。”

這位青桓,的確讓他生出了強烈的挫敗感,此刻說話時,他的神情很是寥落,就彷彿寶刀在手意圖一搏,卻發現對方已然巍巍如高山,又豈是區區一把寶刀能撼得動的?

那種不得不屈服於更強大、更絕對的力量之下的感受,是蘇長齡在旁人身上完全體會不到的,這也讓他越發地不是滋味,此刻,他那遍身的蕭索氣息,似是被這涼夜和月色染得愈加深濃。

桓子澄冰冷的眸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說出來的話卻是比方才還要溫和:“先生又何必妄自菲薄?泗水之戰,終需先生從旁相助,往後我要仰仗先生之處亦甚多。先生快些起來罷。”說著手臂微一用力,將蘇長齡扶了起來。

縱然這話絕稱不上安慰,也不能說是純粹出於照顧他的心意,卻也聊勝於無了。

第922章 忽斷線

蘇長齡的心裡稍微好受了些,直起了身。

桓子澄跨前兩步,從他的手上接過錦囊,仔細地揣進了袖中,溫言道:“我推演出來的也只是個大概,想必先生給我的訊息,定是比我所知的要詳細得多。”

聽得此言,蘇長齡總算有了幾分挽回顏面的感覺,恭聲說道:“啟稟主公,僕將這五千府兵分為了三等:有過一次以上戰場經驗的老兵為一等;從沒上過戰場的新兵為一等;另有一等則為身懷武技的高手。將這三等兵員與各個不同的兵種交叉析之,便可知江氏府兵精銳之力量分佈。以僕看來,主公可以強擊弱、以弱疲強,則可將這五千精兵盡皆滅於泗水一役。”

他到底還是存了幾分心氣的,此時便將自己的分析一股腦地說了出來,也不再想著等到關鍵時刻拿來邀功了。

桓子澄聞言,面上便露出了不多不少的一分讚賞,淡笑道:“到底是先生,熟讀兵法,令我茅塞頓開。”

蘇長齡躬了躬身:“僕之淺見,只求不曾汙了主公之耳,便是幸事。”

“先生太謙了。”桓子澄和聲說道,一面便提步往前走去。

啞奴挑燈隨在後頭,蘇長齡則走在他身旁,三個人慢慢地走出了這片庭院,來到了一片燒燬了的遊廊左近。

“江僕射為何到現在還沒動靜?”桓子澄立在一根焦黑的廊柱前,淡然問道,清冷的語聲有若月色,讓人心底微涼,“這匾額都賜下來三天了,他為何還不曾上本參我一個‘厚顏無恥’?”

蘇長齡的面上便浮起了微笑,從容語道:“回主公,江僕射曾與我商議過此事,他的意思是,不做出頭鳥。”

桓子澄輕輕地“唔”了一聲,面上難得地顯出了幾分不耐:“他若是總無動作,這一局便難說了。”

“此局並非無解。”蘇長齡立時說道,語氣十分篤定:“解此局者,唯有一人薛中丞。”

“哦?”桓子澄這下倒似是有些訝然起來,然而再一轉念,他便又瞭然,不由搖了搖頭:“江僕射倒真是算得極精,半步多路都不肯走,推著走也不行。”

“人老成精,雖然他還不老,卻也在朝堂裡混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