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欺負過他,可他就是天生對武功這方面有點天賦吧,力氣也大,總是能把那群人打跑了,後來他們問了幾個不願留在這裡的小孩的意向,一合計,竟也幹出了那樣驚天動地的大事。

若說蘇提燈偏喜歡那就不聽話的東西,自己強行給他扭聽話了,那麼沉瑟其實與他恰恰相反,沉瑟只喜歡天生就聽話的東西——譬如他的十七,譬如當初的老六。

甚至,沉瑟到現在都不知道老六到底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小小的,他們去幹甚麼,他就默不作聲的跟著。

若說對他這個師姐,沉瑟是因為服氣才留心的,那麼對老六,是因為這人很乖很省心,不惹事,帶著也就帶著了,跟隨身揣把扇子好像並沒甚麼不同。甚至沉瑟大多時候是不知道身邊還帶了一個人了,但想起來了一喊,那老六便出現在自己旁邊了,任自己捏捏臉揪揪頭髮的。

也就是這樣一個乖小孩,在來中原的路上感染風寒,他們一路顛簸不敢停歇,之後,就沒了。

原來已經這麼多年了,沉瑟想著他們當初逃出來的那群人,唯一有印象的兩個,一個竟然要遁入空門了,一個卻是早就沒了的,剩下的三個,沉瑟根本不知道他們叫了甚麼名字,又或者,長做了甚麼模樣。

但是,如果沒查錯的話,『地城煉獄』裡,是興許能他鄉逢故知的。

只是,沉瑟已經不念舊情了,他本就是個沒甚麼舊情可唸的人,無論曾經認識與否,一想到那裡的人差點傷了他養的東西,沉瑟就有一種無名火蹭蹭蹭的往上躥個不停。

他養的東西,他愛欺負便欺負,愛哄著便哄著,那是他養的,跟旁的人甚麼干係?!

他所在意的東西,其餘人稍微碰一下沉瑟都覺得那是在搶,興許是骨子裡的傲性,也興許是骨子裡的偏執霸道,沉瑟很不爽,很不爽的那種不爽。

因為蘇提燈想要那裡存在,他說想看看人性究竟能有多惡,自己起先覺得,是得有那麼一個噁心的地方襯托蘇提燈至少是隻蟲子也沒那麼噁心,但現在,興許是看到那傢伙騙自己只吃了一瓶半,卻只剩下小半瓶不歸時,沉瑟忽然就忍不了了。

他向來就不是一個習慣忍的人。

正淵盟不是怕揭開當年隱秘,撼動四大家的地位,翻扯出陳年恩怨,爾後導致整個江湖人心不詭,惡鬼成群嗎?

心中有佛的人看甚麼都是佛,便是不在這寺廟清淨地,那也是佛。

心中有鬼的人看甚麼都是鬼,便是供奉在這寺廟裡,那也仍舊是隻鬼。

你們正淵盟不敢妄動的事,我便去替你們做了好了!又有甚麼了不起!

江湖難測,人心詭惡,倒不如統統一鍋燉了它,瞧瞧這碗湯最後能不能熬至腐朽!

殺意四下激伐,合著木魚聲,聲聲扣心。

面容秀雅的女子終於略停了手,睜開一雙並無波瀾的眼,輕聲道,「施主,心亂了。」

沉瑟忽又笑,默不作聲再度合上了眼,重新摒除雜念,專心聽起了木魚聲聲。

作者有話要說:

☆、第135章 卷九,浮世劫(十二)

他面前有一座枯墳。

墳墓上刻得赫然是沉瑟二字。

旁邊也有座墳,上書——蘇提燈愛妻月娘之墓。

他有些慌張的站了起來,好像就不小心窩在藤椅上小憩,又重新醒來的時間,怎麼那麼多人都離他而去了呢。

忽然他又覺得,沉瑟和月娘都不在了,大概他也是死了的吧。

於是他便四下張望,繞著月娘的墳邊找了好幾圈,尋思著,自己的墳呢?

可是,這裡並沒有啊……

他便抬了頭,想要向遠處望,可放眼一望,他又嚇到了。

他不知道站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