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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卻沒想到杜士儀還在,更沒料到他已經請辭了朔方河東二節度。他不入官場,卻也看到了這些年長安城中那一場場將眾多公卿貴戚連根拔起的風暴,雖然對杜幼麟這個未來女婿沒有任何不滿意,可仍是難免擔心。只不過此時此刻當著杜士儀的面,他到了嘴邊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因為杜士儀不能在長安耽擱太久,原本定好的良辰吉日一下子往前挪了二十幾日,幸好一應準備都在去年就開始做了起來,如今杜宅上上下下手忙腳亂了一陣子,總算是堪堪趕上了。當喜帖順利發出去的時候,杜士儀便半開玩笑半當真地對家人說道:“聽說當年李適之罷相,他兒子在家設宴待客,結果下了帖子的賓客一個都沒來,全都被李林甫的兇威給嚇住了。卻不知道這次我杜家娶婦如何。”
和當初韋堅皇甫惟明倒臺,李適之被嚇破了膽子慌忙辭相不同,杜士儀如今雖是辭了河東朔方二節度使,可天子卻準了他的奏請,竟允其妻王容跟隨去安北牙帳城,這一前一後的變化足以讓有心人感到為難。畢竟官場的規矩是,不要欺人太甚。故而接到帖子的賓客之中,一口答應屆時會去捧場的佔絕了大多數。而固安公主把自己空關多年的公主府借了出來,作為女方宅子供宋錦溪出嫁,玉真公主親自送了一匣道書作為添箱,這就更加引人矚目了。
於是,這一場明明辦得倉促的婚事,竟是賀客盈門,熱鬧非凡。無論是作為李林甫表弟,同時又是杜士儀親家的姜皎登門幫襯,還是身為御史大夫的裴寬,吏部侍郎的韋陟,左散騎常侍的王縉以及眾多曾經和杜士儀共事過的同僚或下屬,大多親自蒞臨捧場。面對這樣的熱鬧場面,對比從前李適之罷相的淒涼,哪怕有些人此前曾經生出過杜家正在走下坡路之嘆,這會兒也不禁有些心頭犯嘀咕。
尤其是當高力士命人捎帶了一份賀禮送上的時候,人們無不想起杜士儀和宮中這位權閹相交不錯,至少遠遠勝過韋堅用金銀財帛維繫起來的交情。於是,觥籌交錯之間,每個人都默契地不提杜士儀剛剛丟掉的兩鎮節度使,只是恭賀今日杜門娶子婦的喜慶。
等到敷衍了前頭的賀客,當杜士儀找了個藉口退席來到後頭寢堂時,就只見身為女方家長的宋慎已經被盧望之和裴寧聯手灌醉了。
“大師兄,三師兄,我還有話對二師兄說呢,你們灌得也太狠了!”
“他這性子,不適合當官,也不適合和人鬥心眼,在草堂這種平和的環境下做學問,精研書畫文章詩賦,這才是他將來的路。我知道你要囑咐他什麼,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不會讓人有機會對他怎樣,那是恩師留下的最重要的地方。”盧望之說這話的時候,彷彿在說一件極其稀鬆平常的事,隨即直接拿著酒壺對嘴大灌了一口,“真正危險的是你,這次你雖說勉強斷尾脫身,而且今天的婚事又辦得風風光光,可下次如何就說不準了。”
“目下李林甫頹勢盡顯,而且一旦陛下的信賴動搖,恐怕就是他的末日。可一旦他到了那一天,你就危險了。”裴寧接上了盧望之的話,直截了當地問道,“君禮,你的打算呢?”
“一旦李林甫落馬,楊釗卻也未必顧得上我。安祿山此次節度河東受阻,一定會對楊釗恨之入骨。”
聽到杜士儀這話,盧望之和裴寧對視一眼,裴寧便好奇地說道:“你既然打算用安祿山來牽制楊釗,那麼,為什麼之前還一口氣做了那麼多出塞組詩丟給書坊?你打算等到王忠嗣奪回石堡城之後扔出來,你就不怕反而殃及他?”
“如果王忠嗣奪下了石堡城,還有人說這些東西是他這個打了勝仗的主帥炮製的,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構陷陛下也會相信,那麼便說明,當今天子已經無藥可救了,接下來我們不論做什麼,都不必再有任何心理負擔。如果陛下能夠因為征夫之苦,憐憫一下這些年來幾乎沒怎麼歇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