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叫什麼名字?」

「媽,你見過她,她就是梁守丹。」

於太太一震,又遇上了,可見真是註定的事。

於先生連忙向老妻遞一個眼色,暗示她噤聲,轉頭對兒子說:「今晚見。」

待於新生一走開,於先生就說:「千萬不要發表你的意見,不值得為一個女孩子得罪新生,他倆未必白頭偕老。」

於太太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丈夫:「記不記得新生剛出世的情形?」

「怎麼忘得了,兩公斤多,皮包骨的一個小東西。」

於太太懷緬:「我住的病房編號五三一,每早到醫院育嬰室領他出來餵奶,喊號碼:五三一,護士推出小小育娶箱,我便如獲至寶帶他回房,輕輕抱在懷中,淚流滿面。」輕嘆一聲。

於先生微微笑。

「記得回家後多麼手忙腳亂嗎?」

「沒齒難忘,我在一星期內瘦了三公斤,」於先生猶有餘怖,「好不容易有得睡,他一哭,又驚醒,真正夢中不知身為父,一晌貪歡,誰,這是誰家的幼嬰。一凝神,才想起是自己的新生兒,連忙跳起來。」

於太太也笑,過半晌,她說:「那麼,為什麼連他交什麼朋友都不能管了呢。」

於先生拍拍老妻的肩膀,「因為他已經長大成人,太太,我同你開頭不是講好的嗎,只要新生開開心心,健健康康,他不必成為高材生,也不必揚萬立名,隨他喜歡做什麼都可以。」

「是,他已經滿足了我們的期望。」

「那麼,還有什麼遺憾呢?今晚高高興興去吃飯吧。」

守丹可不知道於先生如此開通,她一聽新生說到這個約會,心便沉下去。

她說:「伯母不大喜歡我。」

「胡說。」

守丹笑笑,「今晚我要等一個重要的長途電話。」

「守丹,你這個藉口太差。」

「新生,伯母真的不喜歡我。」

新生詫異,「即使是,又何妨,你又不打算與她結婚。況且,我不相信你倆的關係惡劣到不能同桌吃飯的地步。」

守丹早知道會有這一天。

於新生果然來強人所難了,換了是侯書苓或是羅倫斯洛,一定不會那樣做,但於新生是真實世界的人,那裡有的是繁文縟節。

「七點鐘來接你。」

他已經是她的主人了。

守丹無奈,只得出席。

「心扉,於伯母一雙眼睛比從前更銳利了,一分鐘內把我自頭到腳打量一遍,幾乎連我內衣顏色都掀了出來,然後虛假地笑著請我坐,問我這些日子可好,學生生活可適合我。」

於伯母問的還不止這些。

趁於新生走開,她立刻把握機會問守丹,「梁小姐,我聽人說,你結過一次婚。」早把丈夫的忠告丟在腦後。

守丹有備而來,她淡淡地答:「是。」

於太太原本以為她會有所隱瞞,或顧左右言他,以便雙方下臺,沒想到她如此不在乎。

她瞪著守丹。

守丹對她笑笑:「並且已經離了婚。」

於太太瞠目結舌。

這時於先生不放心地走過來問:「你們倆在說什麼?」

守丹連忙說:「我與伯母討論婚姻問題。」

於先生看妻子一眼,於太太頗為無地自容。

守丹又說:「我剛打算告訴伯母我或許還會第二次結婚,不過物件未必是新生,同時,對於第一次婚姻,並無後悔,因為當時確有必要那麼做。」

於先生尷尬了,他看著妻子,像是在說,看,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守丹抬起頭,「呀,新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