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的事,一個人若記得前世的事,一定是妖怪。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所有笑臉一去不返,母親先是哭,眼淚乾涸之後,便再也不接近守丹。

梁守丹曾經擁有過父親與母親。

現在兩者都沒有了。

「心扉,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們都曾立志,要做一個怎麼樣怎麼樣的人,我們都曾天真的以為,只要發奮、努力、好好做人,願望就可以達到,要到很久很久以後才發覺,原來,等待著整治我們的,是命運模子,不管我們願不願意,便套將上來擠壓,終於,我們忍著疼痛在夾fèng中畸怪地存活下來,這時,同我們原來的樣子,已有著很大的出入,真是唏噓,心扉,我們身不由已。」

「守丹,我十分詞窮,不知如何安慰你才好,偏偏自你的窗戶看出去,那一角天空,天天灰色,假使我說,有另外一扇窗戶,那外頭的天空,碧藍澄明,你會不會相信?」

「心扉,請問那扇好窗子在哪裡?」

「守丹,那樣的窗子,是要你很勇敢很耐心地去尋找的。」

守丹讀完信,嘆一口氣。

她問:「於新生,你是我的窗戶嗎?」

於新生聽得一頭霧水,只是笑。

「你這個傻小子,你根本不曉得窗戶在哪裡。」

於新生看著女友,「女孩子們到了青春期都打啞謎嗎?」

一次於新生送她回家,叫羅倫斯洛看見,問:「那是誰?」

「同學。」

招蓮娜馬上坐到他們二人之間的沙發上,一臉幸災樂禍,專等有人吵架。

「侯先生不會喜歡。」

守丹淡淡說:「那侯先生不該忘記在合同上提這一筆。」

羅倫斯洛吃了一記悶棍。

招蓮娜笑得如一隻夜梟,「侯先生不喜歡,還是羅倫斯洛不喜歡?」

守丹馬上說:「羅倫斯,你沒有必要隔天來這裡巡視。」

羅倫斯洛遷怒招蓮娜,「你是該搬出去了。」

「不,」守丹笑笑,「她可以住在這裡,一輩子也不用搬,是不是,母親?」

招蓮娜瞪著守丹。

羅倫斯洛怪笑起來,「蓮娜,不由你不服輸,守丹比你年輕,比你強壯,她還有大把歲月,可以慢慢收拾你。」

「心扉,那個溫柔地一下一下拍我背脊,直至我入睡的人,是誰呢?我還記得,有人總是親手餵我,在我耳邊說:『丹丹慢慢吃,吃多一點,快高長大,勤力讀書,孝順父母。』那,又是誰呢?」

「守丹,你比我清楚,那是你母親。」

「心扉,我也知道那是媽媽,她在多年前已經故世,我成為一個孤兒。」

「羅倫斯,別同我作對,我們出去兜風。」

羅倫斯洛把車子駛到山上。

「告訴我,羅倫斯,侯書苓是否有病?」

羅倫斯一怔,「什麼病,你看他像個病人嗎?」他否認。

「有許多病是看不出來的,」守丹說,「譬如說,我有病,我媽媽也有病,」她笑嘻嘻地看著洛君,「你也有病。」

羅倫斯洛悻悻然,「守丹,你越來越不可愛了。」

守丹再問:「侯書苓有沒有我們這樣的病?」

羅倫斯洛答:「你自什麼聽來的謠言,我同你說,外頭不知道多少人妒忌他,你看他這個人,要才有才,要錢有錢,是侯家唯一的繼承人。」

「他有沒有結過婚?」守丹好奇。

「這年頭誰沒有結過一兩次婚。」他不肯正面回答。

守丹有點佩服他,許多夥計喜歡把老闆的隱私傳得路人皆知,以示權威,羅倫斯洛倒是從頭到尾不肯講一句半句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