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是一個異類。

一個人到遙遠的北方上學,還記得剛到北京的那一個月,北京乾澀的空氣讓我真真實實的上了一個月的火,那滿嘴的潰瘍不但沒有打退我,反而讓我愛上了這北方的粗獷與豪邁。

大學畢業之後,我透過一系列艱難的考試,終於進入了VB,同期的還有一個博士,叫張志誠。至誠,這是一個有意思的名字,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實巴交的父母對子女最高的期待?

入職培訓的時候,我一直很低調,我不知道該怎麼給我的領導留下一個最好的印象,但是隻要我什麼都不做,起碼他也不會對我產生最壞的印象。

每天,我會剛好的是第三個走進會議室,認認真真的在筆記本上塗鴉到培訓師下課,然後夾在人群中走出會議室。

一天,我又在專心的在筆記本上塗鴉,張志誠突然轉過頭來:“剛剛的一個技術要點我沒聽清,你的筆記能借我看一下嗎?”

我合上筆記本,笑吟吟的看著他:“我也沒聽清。”

張志誠的手略微頓了一下,卻馬上又說:“那就算了。”說完就轉過了頭。

我不擔心張志誠是不是看到了我的塗鴉,我只是好奇,他為什麼就這麼好脾氣。公司的入職培訓時間很長,而他總是每天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不止一個同事當著他的面的說有他就是馬屁精。可是他也從來不生氣,依舊早來晚走,還不忘記各種幫同事準備教材記筆記。

培訓結束後,我很長時間都沒有看到他,也許再久一點,我可能就會忘記他了。

“你這是怎麼做事情的,就這麼讓我在總監面前難堪?別以為你是博士就了不起了,事情做不好都一樣滾蛋!”

經理的咆哮瀰漫在整個大廳裡面,連我都會替張志誠感到難堪,可是張志誠面色不動,彷彿習以為常一般的撿起扔在地上的報告,恭敬的遞給對面的人,還不忘了說一句對不起。

我突然很鄙視他,一個連傲骨都沒有的男人,根本算不上是男人。無視他的尷尬,我徑直從他面前走過去,甚至還特意路過他的面前。

“你是同期當中第一個讓領導當眾訓斥的人呢。”

我看到張志誠聽到我的這句話後雙拳緊緊的攥成了一團,我無所謂,人家那麼羞辱你,你都無所謂,還在意我在傷口上撒鹽嗎?

可是就在這時,我聽到張志誠低聲的說了一句:“我習慣了,在人下的時候,沒有辦法把自己當人。”

標準的答非所問。

兩年之後,那個罵張志誠的經理就辭職了,張志誠接替了他的位子,成為同期當中,最先獲得提拔的一個。同期入職的人都在攛掇著讓張志誠請客,他答應了。

坐在KTV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問他:“你的老領導辭職,你有沒有去送他?”

張志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在人下的時候,我不把自己當人,在人上的時候,我自然也不會把他當人。”

我笑了,他不僅自虐,還小心眼。

從那之後,張志誠就時不時的約我一起吃飯,一起出去玩,我還真有點忐忑,他不是因為不小心跟我吐露心聲之後就打算殺我滅口吧,我夠低調的了。

“你很緊張啊。”看著我總是在撥弄盤子裡的鱈魚塊,張志誠也放下刀叉看著我。

我好猶豫,要不要告訴他我在緊張他下面是不是要殺人滅口呢?

“你知道嗎?以前,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夠帶我的女朋友在一個這種檔次的飯店裡吃飯。”

我看著張志誠說完這句話,今晚第一次認真的端詳他,我突然發現,現在他的臉上,帶著一種功成意滿的自信,拿著紅酒的姿勢雖然不熟練,但是……竟然還是挺帥的。

然後,當天晚上我們就滾了床單